访谈 | 方阳：“搅拌”的热情

Q: 请你先介绍一下自己。如何理解这次在BFC外滩艺术季的项目与过往实践的关系？

A: 我1996年出生于湖北武汉，2018 年毕业于上海视觉艺术学院，目前在上海工作生活。

在2018-19年起步时期，我的作品有强烈的拼贴感。当时我尝试将流行文化、亚文化、电子乐等搅拌混合，将不同文化符号杂交叠加。像《面具、链条、群像构成》《新世纪减脂蹦迪体操》《真的不行》这些影像作品，都是来自这个时期。之后两年间我持续探索，涉猎形象设计，和音乐人合作，尝试制作更多影像。

2021年，我转而创作实体作品，包括装置《Be the Supreme Commander Here》《Super Power》《壮阳#01-05》、雕塑《猛鬼离山》《东邪西毒》《喋血本色》。这一阶段，我的作品依旧综合各种信息与材料，将画面碎片搅拌成立体组合。

但我认为这些实体装置作品有所局限。这种局限性一部分是来自工业生产所带来的精致感，这不是我想要呈现的效果；另一部分是因为作品在交给供应商制作后，诸多细节不在我的可控范围内。

因此，我决定尝试自己手工制作，并最终确定使用黏土。这次在BFC展出的是影像装置，其中装置部分便采用了石粉黏土，影像部分则是总结近几年实践经验后得出的结果。我依然保留了“搅拌” 的路径——对各种信息的杂糅、不同视觉效果的交叉平衡，同时把这个方法运用得更加熟练，并加入了我的反思和再创造。因此，现在的作品是由过往实践逐步递进、继承而来的。

A: 主要有三大来源：电影、游戏、纹身。

我对电影很感兴趣，尤其偏爱各种无厘头的搞笑片、血腥暴力的惊悚片、酷且狠的黑帮片、从头打到尾的战争片、低成本的cult片，以及科幻电影。我一直关注这些影片对于男性形象的塑造。我和同龄人小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看电影和动画，自然就通过观察影视形象来学习怎样成长，怎样变“酷”。相应地，我的作品中会大量出现经典流行电影的角色和对白。

方阳《Men's Illustrted - Rambo》2021，尺寸可变

其次说到游戏，我感兴趣的并不是现在的游戏大作，反而更欣赏90年代、00年代的像素游戏。一方面，我会观察他们用像素处理角色形象的方式，学习如何用最简单的像素进行复杂设计；另一方面，我会注意游戏中的颜色搭配，我认为过去经典游戏的美学设计是当下难以企及的。因此，我的作品会营造类似游戏过场或者闯关刷怪的感觉。

最后就是纹身。我大量使用了美式old school风格的纹身图样，将其变成图案符号贴在模型上，或是直接把纹身图样做成类似雕塑的3D模型，作为角色出现在影像中。

Q: 具体说到你的影像作品，其中的人物形象从何而来？又经过哪些处理成为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A: 影像中的形象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刚刚提到的，把old school风格的纹身形象重新设计成3D模型；另一类是电影、动画中出现的经典形象，尤其是具有所谓男子气概的人物，作为“模仿”和“崇拜”的对象。

我选择的形象之间没有特定关系，就像游戏大乱斗或拼图一样。选择通常比较随性，但所选对象一般是影响过我成长的，比如终结者、法师甘道夫，以及星球大战中的角色，或是硬汉电影、黑帮电影中的常见镜头与形象搭配。

在此基础上，我对这些形象进行再处理，雕刻出更多褶皱、凸起，最终表现出很多并不属于肌肉本身的褶皱，既像传统绘画里的衣褶，也像是睾丸皮的褶皱，或者肥胖纹路。整个工序更像是在处理绘画的画面，不仅有对雕刻的加强，也有对纹理的再处理，从而让各种形象完美融入整个画面。

摄影的专业背景也有用武之地，比如我需要考虑用什么焦段来渲染，如何构图等等。相比制作前期的直觉经验先行——“随性”地决定形象、动作、场景切换，在制作中后期，我更多依靠理性来打磨设计、配色、质感、比例、结合方式等等。

A: 我的影像并不是讲故事，而是没有叙事的，更像是小男孩青春期热情的一种表达，要兼备强硬、凶猛和柔情，这种热情冲动才是本质。

在制作前，我会对每个镜头有简单的构想，设定一个模糊的主题，比如机械、战争、破碎、绑架、炫耀、暴力、毁灭、死亡、魔法、控制。我也会为每个分镜写一句话概括内容，类似导演手记，但这并不是作品整体想表达的内容。

比起这个，我更注重追求某种画面效果和气质。我想呈现插画的质感，所用的部分材质便是在模拟喷枪的效果。在制作过程中，我舍弃了渲染的真实感，不追求视觉上的逼真，并且把3D软件作为一个辅助工具来完成画面，不强调技术。我希望作品有一种很硬的气质，类似属于我的黑帮电影，时而乱斗，时而安静，一切都很突然。

在old school纹身的范畴里，单个纹身是不够“好看”的，需要足够多的图案才能形成风格，图案保留各自的轮廓，没有相互妥协，但也不会突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影像和上述风格是一致的：我挪用流行文化的元素，保留其原有的美学，并融入自己的风格，通过大量拼贴和“搅拌”来完成影像。概括来说，整部影像对应的是整个身体，每个镜头就是一块纹身，在彼此的并置和对峙中构成有机而热烈的整体。

近期展览包括：“春天狂想曲”，金杜艺术中心，北京，2022；“飞去来器-OCAT 双年展（极限直播- 史莱姆引擎）”，深圳，2021；“USB 多端口链接展 - 没顶画廊”，上海，2021；“USB 多端口链接展 - 乔空间”，上海，2021；“USB 多端口链接展 - func gallery”，上海，2021；“海洋2.0”，史莱姆引擎，线上，2021；“世袭领地”，宝龙美术馆，上海，2021；“Hol!day- 史莱姆引擎”，没顶画廊，上海，2021；“上海广场（头条2- 史莱姆引擎）”，上海广场，上海，2020；“44OUT”，BFC 外滩金融中心，上海，2020；“We=Link 十个小品（头条- 史莱姆引擎）”，CAC 新时线媒体艺术中心，2020；“原力寺”，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上海，2019；“海洋”，史莱姆引擎，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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