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莎艺术 | 安东尼 · 葛姆雷：雕塑可以改变世界

展览“卢西奥 · 丰塔纳 / 安东尼 · 葛姆雷”现场

Negozio Olivetti，威尼斯，意大利

此刻，在中国香港 M+ 博物馆正在展出一组恢弘的作品。刚刚于4月21日重新开放的M+，迎来了久违的游人。如果你在这里，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一片如海洋一般的矮小的泥人紧挨着彼此站立，两个黑漆漆的圆洞看似双眼，仰着头望着你，以及你背后的天空。生命，土地，如尘埃的众生……这是葛姆雷的创作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系列之一“土地”（Field）。

“土地”系列始于上世纪80年代，是一项恢弘的共创计划，葛姆雷在介绍该系列时提到：“从一开始我就试图用泥土做一些尽可能直接的东西——地球。”1990 年葛姆雷同墨西哥圣马蒂亚斯的家族制砖工坊一起—大约60名从6岁到60岁的人参与，共同制作了35000个泥人。

安东尼·葛姆雷 《亚洲土地》，2003

“亚洲土地”（ASIAN FIELD）展览现场

M+，中国香港，2021-2022

Photo: Dan Leung/M+，Hong Kong

葛姆雷提出三个简单要求 ：1. 泥人要和自己的手掌差不多大小，易于握持；2. 泥人可以独立站住；3. 在头顶上戳两个洞（作为眼睛）。其他均由创作者自由发挥。制作这些泥人雕像使用了25吨来自圣马蒂亚斯西南山谷的粘土，它们的大小从8到26厘米不等，在阳光下晒干，然后在砖窑中烘烤。最终经过烈火的高温炙烤，这些来自当地泥土的人偶拥有了陶器的质感，它们可以长期保存，永恒地矗立于时间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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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葛姆雷与英国艺术史学者马丁·盖福德（Martin Gayford）合著的书《Shaping the World》里有这样一段关于雕塑的论述：“雕塑是时间洪流中的一块原石，允许我们将一切生命必然死亡而产生的希望和恐惧都投射其上。这向来是雕塑的职能，也是雕塑的归宿。雕塑探讨的是最根本的问题—人类的生命是什么？身体又是什么？心灵与身体的关系如何？身体与大地又有什么联系？身体需要怎样的环境才能生存和繁衍？这些都是问题，而不是定论。雕塑是开放性的。但是我们仍然认为，如果一件雕塑能够以某种方式永存，那么它一定具有相当的力量与潜能。”

展览“卢西奥 · 丰塔纳 / 安东尼 · 葛姆雷”现场

Negozio Olivetti，威尼斯，意大利

这些问题在葛姆雷目前最新的展览中仍在延续，4月23日，意大利威尼斯，葛姆雷与意大利艺术家卢西奥·丰塔纳（1899-1968）即将进行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通过绘画和雕塑。

与出生于1960年的葛姆雷相比，丰塔纳属于上个时代，他的创作生涯贯穿一战二战这些重要的历史时刻，并见证了时代和人类观念的剧烈变革，通过“对物质的雕塑”颠覆了人们观看事物的方式 ：就像丰塔纳最著名的作品，在1949-1950年间，他在白色画布上划了几道口子，“弄出一个洞来”，他自我评价道：“打破了画布的空间，好像在说，自此我们可以自由地做我们喜欢的了。”

展览“卢西奥 · 丰塔纳 / 安东尼 · 葛姆雷”现场

Negozio Olivetti，威尼斯，意大利

安东尼·葛姆雷另一个正在进行中的大型同名个展，位于新加坡国立美术馆（NATIONAL GALLERY SINGAPORE），展出了3件葛姆雷自上世纪 90 年代以来创作的经典之作：《感知》（Sense，1991），《亲密（五）》（Close V，1998），《狂热》（Ferment，2007），以及一件为美术馆定制的大型新作《新加坡地平线》（Singapore Horizon，2021）。

安东尼 · 葛姆雷《新加坡地平线》

（HORIZON FIELD INGAPORE），2021

黄廷方屋顶花园，新加坡国立美术馆

《新加坡地平线》是一件大型的公共雕塑，像是一大片随手乱画的线条被做成了不锈钢，人们可以穿梭其间，提到这件新作，葛姆雷表示 ：“《新加坡地平线》有一点像舞蹈，圆圈可以是呼啦圈，它邀请你意识到你更接近动物的天性，去感受它……Walter Pater 说所有的艺术都在不断地向往音乐的状态——所以它存在于你之外，但也存在于你之内，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你。它没有什么可展示的，它没有什么可讲述的。它是邀请你通过它给你的环境来感受自己的生活。” 

安东尼 · 葛姆雷《亲密（五）》

（CLOSE V ），1998

位于新加坡国立美术馆，202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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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葛姆雷的创作，他所关注的人的意识、身体、空间以及更大范围的虚空和宇宙之间的连接和相互感应的观念，与中国的老庄思想、佛教禅宗思想都有些相同之处，这位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为何会有着这种东方式超然于万物的观念呢？

安东尼 · 葛姆雷《狂热》

（FERMENT），2007

位于新加坡国立美术馆，2021-2022

1950年，安东尼·葛姆雷出生于英国伦敦的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父亲是爱尔兰人，母亲是德国人。他的家庭生活富裕，父亲拥有一家制药公司，是第一家与 Alexander Fleming 合作商业生产青霉素的公司。

葛姆雷在汉普斯特德花园郊区（Hampstead Garden Suburb）长大，在这里，他们家拥有一名司机、一名厨师和几名家政助理照顾他们。但富裕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葛姆雷父母严格的天主教纪律规训也同样伴随着他的成长。这些严厉的纪律也致使他之后脱离了天主教，但也正如我们能看到的（艺术家自己也承认这点），宗教里的精神和灵性部分仍对艺术家日后的创作产生了影响。

葛姆雷（中间）与两位好友（Nessler、Woodrow）

1992 年在亚马逊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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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葛姆雷和维肯的齐心协力之下，诞生了一系列以艺术家自己身体为模型的“身体”系列雕塑，比如充满诗意的《另一个地方》（Another Place，1997）……葛姆雷的身体雕塑出现各个地点，市中心、海边、山坡上，甚至坐在楼顶上，以至于让楼下的行人以为有人要轻生而报了警。这些雕塑占领着公共空间，入侵或者沉浸，让路人停下脚步驻足，或跟随雕像的目光看向远处。

安东尼 · 葛姆雷早期照片

如果请葛姆雷自己选择一件作品介绍，他一定会选择为你讲一讲《北方的天使》，葛姆雷明确地表示：“我想创作更多像《北方的天使》和《曝光》（Exposure）这样扎根当地的作品。”

葛姆雷聊起了《天使》的诞生过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关乎合作的故事。整个过程从我参观现场时开始。那是一个由盖茨黑德附近 Lower Team 煤矿废弃的矿井浴室砌成的土堆。这让我想起了 Wayland’s Smithy，一个位于威塞克斯的新石器时代的古墓。我在参观现场时就开始构思《天使》了。这项创作将纪念人们在地下劳作了近 300 年的场所—矿井往往下到极深的煤层中。要完成这项创作，肯定需要当地支援人力物力。要想定稿工程和最终设计，我们从纽卡斯尔大学工程系得施援手。为了模拟对过往司机的影响，我们还与 University ofSunderland 合作。”

《北方天使》，1998，钢，20 x 54 x 2.2m

位于英格兰盖茨黑德市的永久装置

由盖茨黑德市镇议会委托

Photograph by Jerry Hardman-Jo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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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天使》中的身体看似人形，只是延长的手臂像飞机的双翼，它是工业文明的神使，是一曲终将失落的工业时代的挽歌。如同很多特定场域的雕塑作品，安东尼 · 葛姆雷就地取材，不仅看到所在地的特殊性和独特意义，也同样看到全人类所共通的特性，从他具象的身体雕塑，到以各种结构、材料、形状构成的身体，到更大范围的，一个场域的身体，和容纳这些身体的空间，它们以实在之物凝结着人类视觉之外的存在，比如情感、愿望、困惑、恐惧……它们承载着人类对超越时间的渴求，如同人类脆弱身体的延伸，代替人类望向永恒，望向那些黑暗的、宇宙深处的幽深，这些始终是葛姆雷希望通过创造传递的信息。

他说：“如果说思想在身体中，身体在衣服中，衣服在房间中，房间在大楼中，大楼在城市中，它们有最终的表层吗？艺术是在试图想像视野之外有什么吗？我们是否可以把身体当成一种催化剂，与活的空间、时间产生共鸣，就像我正站在你面前，试图感觉和连接我们正在共用的时空。”

《暴露》，2010

镀锌钢，25.64 x 13.25 x 18.47 m，永久装置

位于莱利斯塔德，荷兰

  芭 ＝《芭莎艺术》 A ＝Antony Gormley

安东尼 · 葛姆雷《铰链 1 （迷因）III》，2018 

铸铁，21.5 x 9.5 x 20.3 cm 

安东尼 · 葛姆雷

拍摄于 2022 年 4 月，威尼斯，意大利

photo by Yu Hong

安东尼 · 葛姆雷《编织模型 1-4》，2021 

尼龙，尺寸可变 

© Antony Gormley 

安东尼·葛姆雷《支撑 III》，2018  

纸面碳粉、酪素颜料，55.7 x 38.5cm  

© Antony Gormley  

安东尼 · 葛姆雷

拍摄于 2022 年 4 月，威尼斯，意大利

photo by Yu Hong

“身体、空间、时间”， 常青画廊

安东尼·葛姆雷《茎 III》，2019

铸铁、高强度钢，62.9 x 38.5 x 58.3 cm

Photograph by Stephen White & Co

© Antony Gormley

安东尼·葛姆雷《色球 XI》，2019

纸面碳粉、酪素颜料，27.7 x 38cm

© Antony Gorm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