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VOICE | VOL.89 谭婧：阿雄出走了

本期艺术家

谭 婧

阿雄出走了

单频道录像装置，13分9秒，海棠花玻璃，影像合作：郑可，声⾳合作：1334，2021，上海外滩美术馆委任创作

“改造未来——第八届多伦青年美术大展”现场，摄影：章丛欣

进入昏暗的展厅，唯有眼前的屏幕散发着荧荧光亮。我们随着画面走入老屋、穿过街道……镜头晃动着，视角被有意放低——这似乎是一只小狗的视角。屏幕前安置着海棠花玻璃，如一扇半开老式窗户，使眼前的景象附上一层梦幻般的朦胧。地面上是有些破碎的灰绿色的石膏地砖，空气里飘来东南亚香料的气息……

“改造未来——第八届多伦青年美术大展”现场，摄影：章丛欣

《阿雄出走了》的创作起点源于谭婧的祖父母——他们是50年代从泰国回到中国的华侨，谭婧在他们身边度过了童年时光。祖父母去世后，谭婧参加追悼会，却惊讶于悼词的扁平与苍白。在谭婧心中，祖父母是鲜活、丰富、立体的人物，他们身上有与家人隔绝两地的落寞，有关于自我身份的迷茫，也有颠沛流离的伤感。记忆中，祖母时常提起在泰国的生活，而祖父却沉默寡言，甚少表露情绪。唯有一次，祖父带了一只小狗回家，那段时间他显出了欣喜。然而一周后小狗与祖父在公园走散，他便又回到了往日的沉默。

谭婧《阿雄出走了》局部，图片源自艺术家

于是，谭婧想象祖父的灵魂进入了一只小狗的身体，在熟悉的环境中不断探寻。通过小狗犹豫而兴奋的目光，我们看见了派潭老家的旧屋、90年代在深圳园岭的家、海上以及户外街景。谭婧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并不支持敞开表露脆弱，认为伤痛是关于“弱者”的叙事。她的父亲是一位退伍军人，崇尚坚韧与勇敢的品质，家中也形成了不允许表露负面情绪的氛围。然而长此以往却造成了压抑与失语，丧失了面对脆弱的能力。或许只有当灵魂进入了小狗的身体，才能摆脱原本身份的桎梏，任凭身体被嗅觉和各种感受所指引，去尽情追寻自己眷恋的事物。

谭婧《阿雄出走了》局部，图片源自艺术家

谭婧也将气味融入了艺术表达，展厅地面上被踩碎的地砖会散发出香气。她与丽华香精香料有限公司合作，制作了东南亚风格的香氛，其中一款带有柠檬草、香茅的酸辣味。她记得，过去家中的食物总是带有青柠的香味，这是随祖父母在亚热带地区居住时形成的嗅觉与味觉记忆；祖母身上总散发着爽身粉的气味，这款爽身粉同样产自泰国。原来，这些被掩埋的历史早已深深镌刻在感官记忆之中。

谭婧《阿雄出走了》局部，图片源自艺术家

20世纪50年代，中泰关系一度紧张，泰国当地出现了排华倾向。而我国正值新中国成立初期，百废待兴。或许正因为这样宏大的历史政治背景，悼词便只泛泛谈论两位老人的“政治理想”和“爱国精神”，而属于个体的脆弱与伤痛却被隐藏、被遗忘。因而在这一项目中，谭婧希望将祖父母的经历作为华侨研究的个案，去寻找那些属于个人的、日常的、情感的、甚至是充满争议性的叙述。她走访了祖父母过去在曼谷生活过的地方，搜集了记录中泰关系的历史素材，也拜访了与祖父母一同回国的华侨长辈。她从个人历史与口述史中提取出气味记忆、生活习惯和空间描述等元素，以一种诗意而模糊的方式呈现在《阿雄出走了》这一作品中。

“改造未来——第八届多伦青年美术大展”现场，摄影：章丛欣

历史可以被权力和宏大叙事篡改与销毁，但身体的经验却很诚实。谭婧以艺术创作探索着个体的矛盾与复杂性，流动经历带来的影响与困惑，以及嗅觉记忆对个人身份的塑造。在这间弥漫着馨香的展厅内，我们也能尝试跟随感官与情绪的引导，尝试直面内心深处的脆弱。

图片、文本、音频致谢艺术家

图文编辑 | 邵思原（实习生）

校对 | 李艺

微信编辑 | 贾文琴

栏目编辑 | 贾文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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