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共读｜《橘子回归线》，众声喧哗的理想家园

本期，我们特别邀请艺术家艾薇·海德曼分享她最近在读的书籍《橘子回归线》（Tropic of Orange），以第一视角向观者介绍她围绕个体身份、城市景观等展开的哲思。

山下凯伦（Yamashita, Karen Tei）的作品《橘子回归线》讲述了一个以洛杉矶为文化背景的故事。本书将诗意带入城市景观，提醒我们众声喧嚣的交通中和着音乐的节拍，街道两旁的树木有着深厚悠久的植物学历史，廉价的数字手表中也可以找到奇异的鬼故事。书中扭曲了时间和空间，北回归线游走并流动着，勾勒出一个多元化、多样化的理想乐园。道路在收缩和扩张，太阳永远不会出现在人们所期待的地方。

编者按

这是一个发表于 1997 年的故事，准确地反映了早期互联网的吸引力，以及对信息过度刺激的渴望。作品展现了生活在全球贸易的消费主义时代的矛盾，同时寻找其中的意义，梦想更安静的生活。

尽管作品中书写的是洛杉矶的城市历史，但山下将这个城市的发展放进一个更为广阔的背景，指向了全球化的进程对于世界范围内城市的影响。

关于《橘子回归线》

《橘子回归线》是日裔美国作家山下凯伦的一部写实性小说。作者以自身生活经验为基础，以融入美国主流文化的族裔视角描写了20世纪以来在美洲的亚裔移民的异域生活经验与精神追求，其作品蕴含强烈的地缘文化色彩和生态环保情怀。

书名中的回归线，即为北回归线，作为墨西哥裔美国人的贾比瑞尔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怀旧情绪，一天他无意间发现一处房产恰巧是北回归线经过之处，于是将其购买，后来瑞法拉前去打理，在别墅的果园里发现一条飘浮在空中的线。这条线跟随果园中瑞法拉采下的橘子一路漂移，当橘子最终被瑞法拉送给她回国路途中偶遇的阿克安吉尔，这条线也跟随他和其众多的追随者从南到北，最后进入美国境内。北回归线在此的移动有着整个拉丁美洲景观的移动的意味，甚至可以被理解为拉美版图的扩大。

《橘子回归线》选读

《橘子回归线》的七位主人公背景各异，他们无论在国别、种族、族裔和阶层上都各不相同，但他们同时生活在洛杉矶。尽管他们并非被认为是这座城市“理所当然”的居住者，但他们在这座城市的建构中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物和不同城市景观的流动相呼应，也体现在本书的目录设计中，从目录中我们不难看出，作者设置了两个部分：一是按照时间顺序和空间移动排列，小说共49章，每7章被归为一天，从星期一至星期日，每天下方又涵盖当天7位主人公的活动轨迹，主标题和副标题分别由人物活动的内容与活动地点组成。另一个方面则为超文本格式设计，呈现每一个角色在一周之内的移动和情节的推进，由此构成一个开放式的网络空间。

此外，山下选择洛杉矶也有其深意，她虽然生长在这个城市，但也曾离开这里十余年，这样的经历使得她以一个“外来客”的角度重新认识洛杉矶，正如她称自己和家人是洛杉矶“浩浩荡荡移民队伍的一份子”，于此，这样的视角也必然会让她对洛杉矶有着不一样的洞察。让我们一同跟随作者来观察她眼中城市的变迁、扩展和更新。

（以下为艺术家海德曼自述，余德耀美术馆团队编辑、整理）

海德曼的纽约书写

我的作品源于我对纽约这座城市的热爱。这是一段很难描述的关系，它包容和接纳所有的不同，它伴随着痛苦和妥协，也有惊诧、疑惑和体面。如果选择一座城市做你的恋人，你将如何开始描述你们的关系？它充满了矛盾，不可能的规模冲突，太多不同的叙述从而无法连贯。当你去到一个大城市时，它是一个实体的地方，但也是一个有着自己推动神话的传奇之地。

在《橘子回归线》中，作者山下凯伦爱上了洛杉矶。她找寻到一种方式来讲述它的生动，隐藏和交织的表达，以及在其他变量中闪烁的美丽。这是让我深受启发的观点。山下的小说鼓励读者以更深刻的方式观察和认识我们的城市。

她书中的人物质疑时间和我们对时间的理解。有些角色时时刻刻都在思考，有些则梦想着浪漫的未来，甚至还有一个拥有数百年历史的角色。当我作画时，我常常思考静态图像如何可以减慢时间，定格时间，但又可以扩展时间。图像可以带你进入一个单一的观察时刻，同时又指向过去或未来的想法。

艾薇·海德曼

《西装一对，前倾，右立（异吲哚啉酮黄，铜蓝）》

布面丙烯

170 x 152 cm

2022

作品图片由艺术家及纽约唐与罗斯画廊提供

我喜欢一本书，它可以让我想起我的所见所感，但也许没有其他的声音。在《橘子回归线》中，我立刻被华裔美国人鲍比这个角色所吸引，他被描述为“来自新加坡的华人，有个越南名字，说话时就像住在韩国城的墨西哥人”。我自己在美国，尤其是纽约的生活经历与许多不同世界和文化的相遇类似，体现在个体上。鲍比这个角色反映了一个国际化的城市，人们为了建立新的生活而不断作出改变。

洛杉矶叙事与现代神话

尽管城市中每个微观单元都充满张力，自然缺失，喧嚣、拥挤，社会结构和阶层分布不断重组，但山下却花时间去寻找城市里的美好、魅力与怜悯。她讲述着长长的街道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将恼人的交通谱写为糅合声音与运动的交响曲。她嘲弄洛杉矶高速公路周围的传统叙事范式——沮丧、丑陋、破败，并使它们成为展示洛杉矶这座城市矛盾现实的舞台。在这里，她将一些司空见惯的日常事物转变为行动中心和想象力的游乐场。

《橘子回归线》选读

山下很有趣，她可以强调一种情况的严肃性和荒谬性。总的来说，洛杉矶有一种宛如世界末日的既视感。就美国来说，它是历史终结的城市，是许多发生在反乌托邦未来的电影和书籍的集合：《洛杉矶大逃亡》（Escape from L.A.）、《银翼杀手》（Blade Runner）、《播种者的寓言》（The Parable of the Sower）、《雪崩》（Snow Crash）等。山下没有回避，她倾向于洛杉矶鼓励的灾难想象的荒谬。这是我欣赏的一种审美举措，这很荒谬，但它也承认我们围绕一个地方所建立的神话学说，并且可能倾向于采取行动。

左：《洛杉矶大逃亡》电影海报，右：《银翼杀手》电影海报

左：《播种者的寓言》，作者 奥克塔维娅·E.巴特勒（Octavia E. Butler）

右：《雪崩》，作者 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

这本书提供给我们一个框架来思考主导我们生活的地方的叙事。山下改变了我们看待整座城市的方式，提醒我们冰冷的公共基础设施下人性化建设的需要。

《橘子回归线》中那游走的北回归线指向城市景观的流动性，山下让我们通过不同的视角观看到了不同的景观，尤其是借助身处底层的边缘人群“局外人”让原本被忽视的景观进入我们的视野，从美国到墨西哥，再到整个拉丁美洲，让我们重新思索身份和都市景观的关系。无论是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试图把他们无法享有的高速公路变成自己的家园；还是阿克安吉尔带领众多底层的拉美民众拖着北回归线从南向北，跨越美国边境，人们的流动被赋予了积极的意义，新的思考也从此径直走来。

山下对洛杉矶这座城市所进行的书写，表现出她对于一种理想家园和“去中心化”家园的期待。山下作品中背景的变幻正是来自于她在现实生活中同样流动的经历，而奥罗拉市和纽约这两个城市都曾留下过艺术家海德曼的足迹。或许正是这种往来不同城市及文化之间的经历使得她能够用一种更为开放的视野看待世界，而不是囿于无种族、文化还是身份上的本质主义，这也体现在海德曼的创作中，对海德曼来说，绘画其实就是旅行者，它们穿越不同的气候、建筑与城市四处漫游。

关于 伴读者

艾薇·海德曼 (b. 1985, 奥罗拉市, 美国科罗拉多州)，目前生活并工作于纽约。2008年获库伯高等科学艺术联盟学院艺术学士学位。其个展包括：“双重”，唐与罗斯画廊，纽约，2021年;“你好，未来是确定的”，弗朗索瓦·盖巴利画廊，洛杉矶，2020年；“（犹豫）”，胶囊画廊，上海，2019年等。群展包括：“之上”，唐与罗斯画廊，纽约，2020年；“致梦魇的情书”，佩策尔画廊，纽约，2020年；“个人 私人 公众”，豪瑟沃斯画廊，纽约，2019年；“回看杰克”，弗雷德里克斯与弗雷泽画廊，纽约，2019年；“噪音！弗兰斯·哈尔斯，另一边”，弗兰斯·哈尔斯美术馆，哈勒姆，2018年；2018年；“落日余晖”，加文·布朗公司，纽约，2018年；“身体佳肴”，雷耶斯画廊，伯明翰，2018年；“坦诚相见”，阿森纳当代艺术馆，纽约，2018年；及“策展人的鸡蛋”， 保罗·卡斯明画廊，纽约，2017年。

其创作被各大媒体广泛报道，包括但不限于《艺术论坛》、《Artnet》、《布鲁克林铁路》、《纽约客》、《纽约时报》、《纽约时报T杂志》、《观察者报》、《Vice中国》及《W杂志》。作品由海内外各机构收藏，包括但不限于达拉斯艺术博物馆、丹佛美术馆、迈阿密当代艺术学院及X美术馆等。

书目简介

《橘子回归线》（Tropic of Orange）

著者：山下凯伦（Yamashita, Karen Tei）

出品 :  Coffee House Press

出版时间：1997-9

页数：2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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