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展览名称:卢西安·弗洛伊德:新视角
展览时间:即日起至2023.1.22
展览地点:伦敦 国家美术馆

在英国国家美术馆(National Gallery)当下正在呈现的弗洛伊德百年诞辰大展“卢西安·弗洛伊德:新视角”(Lucian Freud: New Perspectives)中,这颗女王的头颅正不安地躺在同样不加修饰的画像墙上。这幅画堪称是欣赏弗洛伊德笔下作品的一把钥匙,因为它是如此动人的朴实无华,以一种近乎是叛逆的方式宣告了身为艺术家的道德使命。




这次展览的内容几乎跨越了弗洛伊德一生的艺术实践,展出了60余幅画作,是自他离世以来的首次大型展览,而展览呈现的作品,也基本围绕着这位伟大艺术家最为人所知的肖像画领域。

展览分为不同的部分,按时间顺序的先后,对弗洛伊德创作风格和主题的演变进行了调查。这些部分分别是:成为弗洛伊德,专门介绍艺术家的早期作品,主要是具象的画作;早期的肖像画,这些作品显示出艺术家渴望捕捉到模特的本质;亲密关系,重点呈现艺术家亲密圈子里的那些人。

▲「卢西安·弗洛伊德:新视角」展览现场,国家美术馆,伦敦,2022-2023
与以往不同的一点是,本次展览旨在将弗洛伊德与他的传奇故事相分离,从历史背景的角度重新理解他的画作,除了家族、朋友和情人之外,还在与其他艺术家的对比中,更准确地为其艺术实践定位。




弗洛伊德的绘画,是精辟的、颠覆性的,有时甚至是令人震惊的,其核心是对人体细致入微的表现和对现代人入木三分的描写。作为历史博物馆的忠实访客,他的作品揭示了一系列对那些过往经典大师的影射,从埃及艺术到英格尔、库尔贝、罗丹和塞尚,包括格吕内瓦尔德、哈尔斯、委拉斯盖兹、伦勃朗、道米埃、瓦托和盖里科,尽管这种与过去的联系和弗洛伊德强大的独立精神相共存。

弗洛伊德本人与英国国家美术馆的渊源无疑是根深蒂固的。他曾经这样说:“我去国家美术馆,就像是去找医生帮忙看病一样。”在阐述这句话时,弗洛伊德解释说,每当他需要灵感或帮助来描绘一个特定的主题时,他就会从美术馆的画作藏品里寻找灵感。事实上,在弗洛伊德晚年的那段时光,他可以随时进出国家美术馆——这种荣誉甚少授予艺术家。


卢西安·弗洛伊德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孙子,1922年出生在柏林。希特勒上台后,他和父母逃到了英国,当时的他只有11岁。这种不连续的童年使他脱离了枯燥的英国背景,摆脱了与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的本土艺术家的狭隘比较,而是让人看到一种更为广泛的艺术上的亲缘关系。

他早期的帆布画往往规模较小,而且是线性的、细致的,通常与德国表现主义和超现实主义联系在一起,尽管他本人倾向于否认这种影响。


事实上,在看到他描绘其第一任妻子凯蒂·嘉曼的《带小猫的女孩》(Girl With a Kitten)时,人们往往把它与荷兰和佛兰德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相提并论。也许是年轻女子皮肤的苍白与暗淡的室内环境和深色的衣服形成了对比,又或者是她远眺的目光和手中那朵似乎有着象征性的玫瑰?

▲ 卢西安·弗洛伊德 《带小猫的女孩》 布面油画 1947
从20世纪50年代起,他开始专注于创作中等尺寸的肖像画,通常是裸体画,几乎完全排除了其他的任何主题。在这种摸索过程中,他形成了一种更自由的风格,用更厚的颜料,以包括浸渍在内的技法,专注于表现肉体的各种纹理和颜色。

▲ 卢西安·弗洛伊德在他的工作室里,摄于2005年,摄影:David Dawson,图源:Freud Museum London

观众可以将他的裸体画与提香的两幅杰作《戴安娜与阿克泰恩》(Diana and Actaeon)和《戴安娜与卡利斯托》(Diana and Callisto)进行比较,弗洛伊德曾为国家美术馆购买了这两幅画。提香的这两幅富丽堂皇的作品呈现了将身体摆成复杂姿态的肉体模样——弗洛伊德在他1993年的杰作《和新郎》(And the Bridegroom)中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在这幅巨大的杰作中,两个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离我们较近的那个苍白瘦弱的身影是尼古拉·贝特曼。她真的那么瘦小吗?还是因为她被巨大的丈夫——同性恋行为艺术家利·鲍里压得喘不过气?他晒得黝黑的肉体在她身边像山一般摊开。他们一起躺在弗洛伊德工作室的一张灰色的床上,而他耐心地用画笔检查他们的生理结构。


展览的其他部分将弗洛伊德的画作与艺术史上的其他时期和地域做了对比。例如,有人认为《女人和水仙花》(Woman with a Daffodil)和《女孩和玫瑰》(Girl with Roses)都表现了弗洛伊德对古典绘画大师画中花卉的描绘非常熟悉。




当然,在欣赏弗洛伊德的作品时,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完全忽视他的生活,也不应该忽视。这一点在弗洛伊德的自画像中一眼就能看出。在这次展览展出的第一幅自画像中,他显然已经电光火石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在这些自画像中,他总是摆着一张锋利的脸,用巨大的眼睛盯着画框外的世界。
弗洛伊德的生活中充满了动荡不安的关系,在这次展览的许多画作中都可以找到它们的痕迹。1952年底,他与吉尼斯公司的女继承人兼作家卡洛琳·布莱克伍德女士私奔到巴黎,并在次年结婚,但没几年就离婚了。
《酒店卧室》(Hotel Bedroom)似乎是受此启发,描绘了一个年轻婚姻中充满焦虑和神秘的时刻。卡洛琳夫人躺在床上,手放在脸颊上,眼睑因为睡眠或泪水而略显浮肿,似乎陷入了烦恼。而在床的后面,卢西安潜伏在黑暗中,脸上露出了关切的表情。通过后面的窗户,可以看到路对面公寓打开的窗户,暗示着另一幕的生活场景。

这个展览通过一系列的作品表明,弗洛伊德拒绝任何幻想的、超现实的或神话的东西:作为一个曾经的年轻人,他认识毕加索,但不同意他的现代主义,同样也不认可他的朋友弗朗西斯·培根的戏剧性。
弗洛伊德永远需要新的情人,就像糖尿病患者需要胰岛素一样。这听上去似乎像是他到处寻找年轻女子来当模特,为她们作画,和她们睡觉。实际上,他不需要这么做,往往是她们来找他。毕竟,他英俊潇洒,是个天才,正如他的一个情人所说,“在工作室肮脏的地板上喝香槟”是一种诱惑。能够让弗洛伊德画下自己,被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是某种值得夸耀的事情。


尽管如此,仍然有很多人认为弗洛伊德是不道德的,他暴力、自私、记仇、好色。他们甚至认为他的生活就像一个喜欢踩水坑的小孩,如果他不是魔鬼,那他也肯定是魔鬼的代言人。



在伦敦同期展出的弗洛伊德展,还有弗洛伊德博物馆(Freud Museum)的“卢西安·弗洛伊德:画家和他的家人”(Lucian Freud: The Painter and His Family)以及花园博物馆(Garden Museum)的“卢西安·弗洛伊德:植物肖像”(Lucian Freud: Plant Portraits)。

前者展出了弗洛伊德的诸多绘画、素描、家庭照片、书籍和信件,这些作品大多来自于画廊和私人收藏、博物馆的档案以及弗洛伊德的家庭成员,其中一些物品以前从未或极少在公众面前出现过。通过这些物品,展览探讨了弗洛伊德的童年、家庭和朋友,颂扬了他生活中一些鲜为人知的方面,如他对阅读的热爱和对马的终生迷恋。


而“卢西安·弗洛伊德:植物肖像”则聚焦于艺术家更鲜少为人所注意的绘画主题——植物,汇集一些很少或从未见过的盆栽和花园的绘画和蚀刻画。事实上,作为现代裸体画大师的同时,卢西安·弗洛伊德也是一位多产的植物画家。

什么是花园?这是弗洛伊德的植物画作所提出的激进问题。与经常画植物和花园的斯坦利·斯宾塞,甚至是向他介绍植物的塞德里克·莫里斯不同,弗洛伊德对捕捉茂盛的花坛之美并不特别感兴趣。

▲ 卢西安·弗洛伊德 《海滨花园》 1944
除了一些非常早期的作品,如《海滨花园》(Seaside Garden)或《植物园》(Botanical Garden),他的兴趣从捕捉修剪后的完美转向了植物中的无情、力量和欲望。从某种意义上说,花园的传统概念,代表了他艺术哲学的对立面。这并不是说弗洛伊德不欣赏古典的那种美。就像他的大女儿安妮·弗洛伊德告诉我的那样,“他不喜欢太过漂亮或浪漫的植物,他对花园有极端的品味。”

在《帕丁顿的垃圾场》这幅深沉的忧郁画中,花园向隐藏在优雅外墙后的大都市无意识地示威。作为人类来往的无声见证人,荆条和伦敦战后景观中其他的野性灌木与无名生命的痕迹相竞争,是对城市生存中的人与物的真实写照。

正如他在绘画方面所做的那样,弗洛伊德的做法是避免过多地控制事物。因此,当谈到园艺时,他也相信要让植物做自己的事情——既不受过度修剪的阻碍,也不要用过多照料去扼杀它们的自然本质。

这是一种艺术的伦理。事实上,它是一种生活的道德。在他1968年的画作《毛茛》(Buttercups)中,一个壶摆在水槽里,里面塞满了鲜花。为什么弗洛伊德对植物的描写总是显得那么悲伤?看了这幅画,人们或许就会明白了:弗洛伊德在面对死亡的同时,也描绘了生命。
最后,让我们以弗洛伊德在半个世纪前为《邂逅》杂志所写的一篇文章里的炽热描写来收尾:“在艺术作品的创作中,永远不会出现完全幸福的时刻。在创作过程中感受到的幸福承诺,在作品完成时就消失了。这时画家才意识到,他所画的不过是一幅画。在这之前,他几乎敢于奢望这幅画能活过来。……正是这种巨大的不满足促使他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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