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清粤东潘正炜书画鉴藏刍论
选自|《西泠艺丛》2022年第11期总第95期 |
作为晚清广东最富有的洋行商人之一,潘正炜凭借雄厚的财富建造起规模庞大的收藏。以书画为中心的交友、著书、刻帖等鉴藏活动成了潘正炜重要的文化投资,目的重在为实现由“商”到“士”的转型积累文化资本,提高自身和家族的社会地位。
【关键词】 潘正炜 鉴藏 书画 儒商
在中国传统社会“重农抑商”的大背景下,商人相当长时期居于窘境。一些具有远见卓识的商人在获取巨大经济利益后,希冀自身或者家族后代能够跳出商人行列而迈入士人阶层,所以在开拓商业活动的同时会积极投资文化事业。嘉道年间的广东十三行商人们在对外贸易活动中获取了巨大的经济利益,但因时代原因,他们往往呈现出“虽富非贵”的窘况。一些力求上进的商人渴望成为仕宦或是得到如仕宦一般的社会地位,于是不断地尝试多种方式实现这一目的,例如积极地建立与官员文士的良好关系、鞭策族中子弟读书入仕、鉴藏书画等等。
潘正炜(1791—1850),字榆庭,号季彤,广东番禺人,同孚洋行第三代承业者。潘正炜自幼受家风熏陶,尤爱书画、碑帖的收藏。他在潘家庭院中建有书斋“听帆楼”庋藏大量的古代书画珍品。经商之暇,他尝将自藏书画作品精选出一部分著录成书并付诸刊印,有《听帆楼书画记》《古铜印汇》《听帆楼集帖》等著作传世。潘月槎《潘启传略》:“正炜,字榆庭,号季枬,附贡生,即用郎中,钦加道衔,开设同孚行,为十三洋之一。道光间毁家纾难,特赏道衔,并赐花翎。建听帆楼,贮书极宏富。刻《古印谱》四卷,《画记正续编》七卷。藏珍帖六册。”[1]
潘正炜之所以能成为富于收藏且有著作传世的鉴藏家,不仅因为有着雄厚的财富基础,而且与潘氏的书香家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龙溪潘氏家族是清代广州最大的名门望族之一,其始祖潘振承出身贫寒,白手起家,成为乾隆年间广东外贸商人的巨富。但在封建社会中,商人的社会地位低下,潘振承便在开展商业活动的同时,十分重视子孙后代的文化教育,试图让家族成员通过科举考试考取功名,以此提高家族的社会地位。潘有度在潘振承逝世后接管同文商行,也十分重视家族的教育。他在家园南墅设私塾“双桐圃”,专门聘请名士入墅中教学,如张炳文、谢兰生、金菁峩、漆葆熙等。所以潘氏家族成员从第三代始自小接受经史子集、金石书画等方面的教育,文化素质得到提高。
潘有度虽在洋行商人中居于优越地位,但他始终未曾打算培养他的儿子接任洋商工作,而是鞭策他们读书入仕。潘有度的长子潘正亨为县贡生,捐刑部侍郎,因善诗、书、画而被誉为“三绝清才”,他善鉴藏,有书画船“风月琴尊舫”藏其书画;二子潘正纲,因沉湎于宋儒之书而得心病,言动不苟,人见而远之;三子潘正常弱冠中进士,被钦点为翰林院庶吉士;四子潘正炜本人本欲向仕途方向发展,但因 1820 年其父潘有度辞世后兄弟几人皆拒绝继任洋商,最后竟在官方逼迫下不得不继任洋商,自此走向商途。[2]
潘正炜成为洋商后,凭借殷厚的资产购买了大量古书画作品,藏于书斋听帆楼中。《番禺龙溪潘氏家谱》载:“公生前好藏古代书画,精于鉴赏,立堂‘听帆楼’,为清中叶民间大藏家之一,著有《听帆楼书画记》及《听帆楼书画续刻书画记》及《听帆楼集帖》。”[3]潘氏家族中以诗书传家的思想对潘正炜影响深重,所以与大多数的商人收藏家不同,他在赏玩书画之暇,将自己的藏品著录成书付诸刊印,将自藏书法名迹刻之成帖,古印拓之成册,有《听帆楼书画记》正、续编七卷,《听帆楼古铜印汇》四卷、《听帆楼集帖》六卷等,成为有多部著作传世的商贾鉴藏家,又因其重义轻利、乐善好施的性格以及抗击外敌、毁家纾难之事迹,潘正炜本人也常被称为“儒商”。
二、潘正炜的书画收藏及著述
潘正炜听帆楼藏品之富,在清道光年间就已声名远播。道光六年(1826)状元朱昌颐(1784—1855)就曾慕其名而专程前去拜访,听帆楼中满目琳琅的景象使他极为难忘。道光二十九年(1849)朱昌颐为潘正炜《听帆楼续刻书画记》作序,曰:“丁亥来粤东,稔闻潘季彤年丈工书法、精鉴藏,亟访义松园,登其听帆楼,图书盈室,满目琳琅,如山阴道上,应接不暇,盘桓月余而去。自别后相暌二十余年,云山迢递,鸿雁罕通,而听帆楼卷轴之盛,时往来于心目间”。4]鉴藏家吴荣光(1773—1843)对潘正炜听帆楼的藏品亦是倍加推崇,他在编纂《辛丑销夏记》时,尤需借刻数种潘正炜的藏品来增荣卷帙。吴荣光记曰:“棹访潘季彤观察,于听帆楼备阅所藏,如山阴道上,应接不暇,洵快事也。即选数种,刊入予《销夏记》中。”[5]
潘正炜之所以能够成为清代广东最杰出的鉴藏家之一,富裕的家境是一个重要因素。据《法国杂志》一则广州通讯报道:正炜当年家财约值 1 万万法郎,在道光年间的广州豪商绅士中居首领地位。[6]潘正炜自言:“余夙有书画癖,三十年来,每遇名人墨迹,必购而藏之。”[7]寥寥数语不仅说明弱冠之时的他就对书画产生了浓厚兴趣,同时也展示出他对自己消费能力的强大自信。三十年间,潘正炜收藏了大量的书画珍品,其中名迹有《唐贤首禅师法书卷》《南唐周文矩赐梨图卷》《唐宋元山水人物册》《宋李唐采薇图卷》《宋封灵泽敕卷》《宋赵大年山水卷》《宋仁宗高宗临兰亭卷》《宋高宗临黄庭经卷》《宋张温夫书华严经卷》《元王叔明松山书屋图轴》《元王叔明万松仙馆图轴》《元赵孟頫致中峰和尚手简册》《明董文敏八景山水册》《明祝枝山楷书前后出师表卷》《恽南田山水花卉扇册》《清湘搜尽奇峰打草稿图卷》等等,皆是书画史中的经典之作。
潘氏编印书画著录《听帆楼书画记》有不录己跋的习惯,在《书画记》正、续编收录的诸多藏品中,录其跋语的只有冠于正编卷首的《唐搨定武兰亭叙卷》而已,所以,在这些藏品流入听帆楼之前,前藏家是谁不易得知,但是可以根据一部分藏品中其他人的题跋略加推算,现将其整理如下[8]:
整理发现,《听帆楼书画记》中著录的部分藏品中,前藏家为广东籍的 7 人,共 27 件,江南藏家 4 人 5 件,华北藏家 1 人 1 件。此数据虽不能全面地反映潘氏听帆楼中藏品的来源,但在一定程度上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依据,我们可以由此推断,潘正炜的书画藏品主要购自广东,并且在数量上远超来自江南与北方人士的旧藏。这与嘉道时期经济繁荣、广东成为全国经济重心有关。此时的南北交通日益方便且频繁,北方流传到广东的书画作品数量明显增多。因此,即便潘正炜一生不曾远离广东,但他依然可以凭借雄厚的财力购得各地旧藏名迹,所以他的收藏基本是在广东本地建立起来的。
潘正炜还编撰了多部著作,《番禺河南小志》:“二百年来粤东巨室,称潘、卢、伍、叶。伍氏喜刻书、叶氏喜刻帖、潘氏独以著作传。”潘正炜著有《听帆楼书画记》《听帆楼续刻书画记》《听帆楼集帖》《听帆楼古铜印汇》《听帆楼诗钞》,书名皆以“听帆楼”冠名,其中最具影响力的,当属《听帆楼书画记》与《听帆楼续刻书画记》。
《听帆楼书画记》成书于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潘正炜《听帆楼书画记序》:“近日,吴荷屋中丞有《辛丑销夏记》,其体例盖取诸孙高两家,于余所藏亦选数种刻入其中,并劝余自录所藏付诸剞劂,爰仿其例,辑为此编。”[9]潘正炜是在吴荣光的劝说下编写的《听帆楼书画记》,同时潘正炜直言此书正是仿照《辛丑销夏记》之体例编纂的,可见《听帆楼书画记》得以编写出版,吴荣光起着重要的作用。《听帆楼书画记》著录了潘正炜三十多年来收藏的精品书画。潘氏收藏的古书画数量虽多,但只有真正的精品才能入选《听帆楼书画记》。他称:“精心审择,去赝留真。又于真本中汰其剥蚀漫漶,可供鉴赏者约二百余种,复拔其尤,只得百八十余种。”[10]他从藏品中悉心整理,最终只精选了一百六十多种汇为《听帆楼书画记》五卷。对所录书画的画纸材质、尺寸、形制、款识、印章、书体等述之甚详,每件书画作品后的各代名人题跋也都收录其中。书前有总目录,记录了每卷书画作品购入时的价格,其中有部分藏品是借用他家的,都一一注明为“借刻”。道光二十九年(1849),潘正炜再次对其书画藏品进行了遴选,编撰出版了《听帆楼续刻书画记》上、下卷,所录书画百余种,体例与正编相同,唯续编所收全部是潘正炜自家藏品。
潘正炜的鉴藏活动还有一大贡献,即编成《古铜印汇》和《听帆楼集帖》。《古铜印汇》是道光十一年时,潘正炜在自藏一千七百余枚古铜印中精选拓刻而成,此谱收官印 177 枚、私印 816 枚。潘正炜编著的《古铜印汇》实与其伯父潘有为(1743—1821)有巨大的关系。潘有为是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进士,官内阁中书,曾奉命总校《四库全书》,是著名书法家、鉴藏家翁方纲的入室弟子,在诗、书、画方面有很高的成就。在京为官十余年间,他珍藏历代古钱、古印、书画、钟鼎彝器等藏品累百盈千,特筑“看篆楼”藏之,清嘉庆年间将所藏古铜印章藏品拓印成《看篆楼印谱》。潘正炜所藏的古铜印章大多是看篆楼的旧物,《古铜印汇》中有清道光十二年(1832)杨振麟序及吴兰修跋,杨振麟序云:“番禺潘毅堂先生藏汉魏六朝官私印千余枚,今归从子季彤观察,编为《古铜印谱》三卷。以红泥拓之,古朴浑厚,亦钟鼎款识外一宝玩也。”[11]
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潘正炜将收藏的法书摹勒上石,刻成丛帖称《听帆楼集帖》。《听帆楼集帖》凡六卷,前有潘正炜自书目录,卷一为魏晋唐人书,卷二、三皆为宋人书,卷四为元人书,卷五、六为明人书,共计八十余家。吴荣光对此帖予以高度评价:“此册自枝指生以至傅青主,有明一代书法,备于是矣。唐子畏谓书扇如美人舞红氍毹上,终未能尽致,观此何如非季彤观察书家决择精审,安得如此?”[12]杨震方《碑帖叙录》:“钟、王帖大都出自石本,咸有可观。唐人石本、墨迹兼有,而多不可信。宋人书所选大都精善,《米帖》为清孙承泽旧藏,尤属佳妙,元明人书,一一工美可观。”此帖元明以前书作颇多伪者,张伯英之外,容庚、冼玉清两家均有考订[13]。由于认知与当时信息传播的局限,《听帆楼集帖》所辑之书迹存在良莠不齐的现象,尽管如此,《听帆楼集帖》有效地保存、传承了前人书迹,历史价值和传世影响仍然是显而易见的。
三、以书画鉴藏为中心的交游
书画是清雅之物,对于有书画癖的商人潘正炜来说,收藏书画不仅可以体会笔墨之精妙,满足自己的审美需求,还能以书画为媒介与风雅文士建立良好的关系,融入高层次的文化艺术圈。
潘正炜《听帆楼书画记序》曰:“惟物聚所好乐此不疲,或佳日朋来相与考证,或明窗独坐展玩自娱,藉以消遣,永日疏瀹性灵,庶有裨焉。”[14]这邀友、自娱之地正是潘正炜庋藏书画名迹、金石古印的书斋——听帆楼。
听帆楼处于广州珠江之畔,因登临其上能听到风帆飘动之声,故名“听帆楼”。听帆楼形体高峻并且周边风光秀丽,潘正炜的女婿陈春荣记云:“听帆楼,在河南潘园秋红池馆上,潘季彤观察所筑。楼下藕塘花架,月榭风廊,曲折重叠。楼上俯鹅潭,往来帆影,近移树杪。观察读画摹帖于斯,一乐也。”[15]陈春荣还作有《听帆楼》诗:“晚听渔歌答,晓听鸟啼遽。倚楼性自娱,听帆何所据。春江带雨来,寒江扑雪去。”[16]《宣统番禺县续志·人物二》:“生平喜收藏法书名画,建听帆楼以储之,一时名流群集于此。”[17]优美的环境、琳琅满目的艺术藏品以及潘正炜虚心好学的品质吸引了各方的文人墨客纷至沓来,他们在此品鉴书画、赏奇析疑,听帆楼甚至成为当时文艺界名士聚会的幽雅处所。
谢兰生(1760—1831)是清嘉道年间岭南文艺界首屈一指的人物,他与潘正炜的父亲潘有度、伯父潘有为相交甚密,曾受潘有度之请在潘家南墅中任教三年,教授潘氏后生潘正炜等人。谢兰生曾为潘正炜青年时期的启蒙老师,同时也是潘正炜书画鉴藏道路上一位重要的引路人。潘正炜与谢兰生的首次书画交流是在嘉庆二十四年(1819),此时的潘正炜已至而立之年。此年八月十九日,谢兰生日记中记“为季彤画册着色”[18],此后有书画作为桥梁,谢兰生对潘正炜的指导从未间断。道光四年(1824)一月,潘正炜请谢兰生到“同孚行”为其鉴别颜氏所藏倪瓒长卷的真伪[19],道光九年(1829)八月十五日谢兰生去潘宅“看季彤所藏新得扇面”[20],半个月后又“题跋季彤所藏字画长册”[21],跋曰:“季彤贤友得宋思陵书梁汝嘉敕四通”[22],称潘正炜为“贤友”,可见谢兰生对潘正炜颇为赏识。
潘正炜的好友吴荣光是清代著名金石书画鉴藏家,他不仅官阶高,收藏巨富,又眼光独高,擅长鉴定。吴荣光虽常年在外为官,驻足粤地的时间较少,但对广东鉴藏家的影响却很大,他们大多以吴荣光为典范。吴荣光与潘家有姻亲关系,他的妹妹嫁给潘正炜的三兄潘正常。吴荣光在辞官归乡后与潘正炜交往密切,潘正炜《听帆楼书画记》收录的藏品中吴荣光作出跋语的就有五十余件,另外潘氏的其他著作亦有多处吴荣光的题跋。吴荣光在与潘正炜的交游中,因目睹了大量听帆楼书画藏品,故有“如山阴道上,应接不暇”的感叹。吴荣光不仅借数件潘氏藏品刻入其著作《辛丑销夏记》中,同时也鼓励潘正炜将其所藏著录成书。潘、吴二人在书画鉴藏方面的交游很广,潘正炜后人潘祖尧“小听帆楼”[23]中收藏了很多吴荣光致潘正炜的信札,信中除了在艺术藏品赏鉴上的切磋,还涉及书画交易及书画著作的校对、作跋、刊发各个方面。[24]在潘、吴二人长期的交流中,潘正炜的鉴赏水平不断提高,并且两人的鉴赏品味日渐趋同。辛丑(1841 年)九月吴荣光为潘正炜书行书七言联:“吟坛赠答追长庆,花榭壶觞继永和。季彤观察雅属。”[25]吴荣光借白居易、王羲之的典故来比喻他和潘正炜的翰墨因缘。
张岳崧(1773—1843)和韩荣光(1793—1860)两位精于鉴藏的士大夫也是听帆楼的常客。张岳崧与潘正炜订交较早[26]。鸦片战争前夕,张岳崧因丧母从湖北回到海南老家丁忧,途经广州与潘正炜小聚,潘正炜因担心自己精藏的书画损于战火,就把部分书画交付张岳崧保存。张岳崧曾观潘氏收藏包括:《定武兰亭》《宋高宗墨敕卷》《明蔡夫人临黄石斋诗卷》《诒晋斋梅花诗画册》《王觉斯楷书石鼓歌》等。这些书画作品均有张岳崧的题跋。韩荣光自清道光五年(1825)后在京城为官,直至道光十六年(1836)后告归才与广州人士有所交往。潘正炜早就听闻韩荣光在京富于收藏,对其向往已久,后来潘正炜收购了韩荣光数件藏品,其中就包括《唐定武兰亭序卷》。韩荣光也有机会欣赏潘正炜的藏品,他曾观摩并题跋的听帆楼藏品有《定武兰亭》《宋高宗临兰亭序卷》《宋李唐采薇图卷》《宋李嵩击球图卷》《宋萧照山水小轴》《宋岳忠武墨宝》《宋赵千里仙山楼阁图》《宋李公麟梨竹梅松卷》《元方方壶云林钟秀图》《元方方壶山水轴》《元王梦端梧竹图轴》《王烟客仿古山水册》。
罗天池(1805—1866)在书画鉴藏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他的题跋及在书画名迹上的收藏印记至今是人们在辨别古书画时的重要依据。罗天池是清道光六年(1826)进士,工书画,精鉴赏,绘画称“粤东四家”之一。罗天池曾记道:“潘季彤观察延余评画,自辰至午,已阅千余种矣。季彤取一轴展数寸,仅露竹叶数片,请余审定。余曰‘此黄华老人笔’,季彤怗服,叩其故……”[27]将古画展开数寸,罗氏即可辨认,罗天池不愧为鉴藏名家。虽然潘正炜比罗天池大十余岁,但潘正炜不吝求教于晚辈罗天池,从中可以看出潘正炜虚怀若谷、谦逊好学的一面。
潘正炜在书画鉴藏方面的交游还有很多,除上述诸君外还有叶梦龙、张维屏、孔继勋、鲍俊、伍元蕙等人,皆为一时俊彦,往来之间密切的交流使潘正炜提升了自己的鉴赏能力和艺术素养,也使其与士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四、结语
潘正炜鉴藏书画在清代广东商人们的文化活动中具有代表性,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当时广东商人的主流意识。潘正炜积极投身书画鉴藏活动,不仅满足了自身的精神享受,彰显出自己的文化品位,同时书画藏品又作为一种媒介,打破士与商之间的隔膜,他也因此获得士人阶层的认可和青睐,甚至在嘉道年间的广东形成了以其庋藏书画的“听帆楼”为中心的书画鉴藏交流圈。潘正炜的书画鉴藏活动不但为他自己实现由“商”到“士”的转变积累了重要的文化资本,也带动了广东地区鉴藏风气的发展,对晚清岭南文化、艺术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1]梁嘉彬:《广东十三行考》,广东人民出版社 2009 年版,第 235 页。
[2]有关潘有度商行的继承情况,详见潘剑芬《广州十三行行商潘振承家族研究(1714—1911)》,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7 年版,第 71 页。
[3]潘祖尧:《河阳世系潘氏族谱》,香港刊本,1994 年,第 72 页。
[4]潘正炜:《听帆楼书画续记·序》,《美术丛书》四集第七辑,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 2013 年版,第 475 页。
[5]潘正炜:《广州大典》第四十七辑第一册,广州出版社 2015 年版,第 218 页。
[6]广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广州市志》卷十九,广州出版社1996 年版,第 349 页。
[7]同[5],第 219 页。
[8]潘正炜:《听帆楼书画记》,《广州大典》第四十七辑第一册,广州出版社 2015 年版,第 219、221、223—228、229—232、234、240—241、245—247、257—258、262、266—267、271、273、282、284、304—305、343、347 页。潘正炜:《听帆楼续刻书画记二卷》,《广州大典》第四十七辑第一册,广州出版社 2015 年版,第 379—380、383—386、389—390、401、404、421 页。
[9]同[7]。
[10]同[7]。
[11]冼玉清著,黄炳炎、赖适观主编:《冼玉清文集》,中山大学出版社 1995 年版,第 66 页。
[12]潘正炜:《听帆楼集帖》第六册,广东人民出版社 2016 年版,第 63—64 页。
[13]容庚评《听帆楼集帖》,见《丛帖目》第二册,中华书局,2012年版,第 804 页;冼玉清评《听帆楼集帖》,见《广东丛帖叙录》,广东省文献委员会文献馆 1949 年版,第 83 页。
[14]同[7]。
[15]陈春荣 :《番禺河南小志》,广东人民出版社 2012 年版,第104 页。
[16]同[15]。
[17]丁仁长、李福泰、何若瑶总纂:《宣统番禺县志·人物志二》,广东人民出版社 2003 年版,第 371 页。
[18]谢兰生著,李若晴等整理:《常惺惺斋日记(外四种)》,广东人民出版社 2014 年版,第 14 页。
[19]清道光四年(1824),谢兰生记曰:“下午到同孚行看颜氏所藏云林横卷,未致,信为真笔,而画稿甚佳。”同[18],第 138 页。
[20]同[18],第 293 页。
[21]同[18],第 294 页。
[22]同[5],第 226 页。
[23]潘正炜后人、全国政协委员、世界华人建筑师创会会长潘祖尧先生以香港的“小听帆楼”作为他收藏中国文物的室名。“小听帆楼”所藏文物包括潘正炜的书法、绘画、题跋、著作、古器物等以及他与文化名人交往的信札,文化名人赠给他的手书、画作等。
[24]潘剑芬:《广州十三行行商潘振承家族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7 年版,第 233 页。
[25]汪宗衍:《广东书画徵献录》,何氏至乐楼丛书 1988 年版,第157 页。
[26]清道光元年(1821)张岳崧曾为潘正炜收藏的《王觉斯楷书石鼓歌册》作跋:“王孟津行草大字劲装古服,魄力雄迈。盖初法南宫而实深得力诚悬遗意,顾气力太猛,稍乏含蓄。此卷所书小楷格意古峭,是孝女碑法,觉魏晋风流去人不远,良可宝也。道光元年,岁在辛巳,定安张岳崧借观于粤秀山馆,因跋。”同[5],第 340 页。
[27]李遇春:《记罗天池〈昙白薇红仙馆笔存〉卷》,《广州艺术博物院年鉴 2009 年》,岭南美术出版社 2010 年版,第 15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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