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油雕院｜云悦读】多重经验 —— 一次即兴的观看和练笔

在北纬31度，东经121度上海西部的朱家角这块区域，大健正在紧张地进行一个现场视觉构造行为。他手握着色粉笔，以莫名的力度将材料固体碾压为粉末，填充到画纸的木质纤维间隙之间。此刻，感知、记忆、经验和大脑神经脉冲波，一起转化为了物质形式。

在这物质形式中，颜料粒子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厚实、稠密、粗糙甚或泥泞，在画面中形成了无数的片段节点。线条、色彩、空间的缺失、非线性透视，它们是分裂的，不连续的，自然在空间和时间中的存在方式发生剧烈震荡。通常透明的天空出现了不透明，并且持续地侵蚀着无法做出植物学鉴定的树木，覆盖在绿色和黑色上的蓝色融入周围的颜色中，向四周蔓延，它们在树干和树叶之间创造了另外的空间，还使虚空变得坚固——它们将负空间转化为实在空间。这些颜色的出现，仿佛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它们的陌生性犹如涂在看似无关的颜色上的颜色。大健将他的感知体验分解为视觉处理的多种基本单元，其中包含颜色和形状，使得一个自然场景解构为无数单独的笔触，而不是专注于自然本身。自然被颜料粒子重新配置为一个充满生命物质的有机整体——可见的和不可见的，可触知的和不可察觉的。无限小的颜料粒子——充满活力的物质存储于纸本木质纤维的间隙之中。

此时，大健持续性地接收自然景物反射的太阳电磁波，触发了“身体各神经元”之间大规模网络交互，从而激发了他“通过他的身体”演绎动作，将颜料移转到纸质材料上使其成为了一种新生的有机体。

花岗岩地貌一直以来就是中国山水精神的典范样本。这独特的地质构造非常适合地为先民提供视觉想象，高耸入云的花岗岩山峰被认为是隐居山林且提供了遇到仙人机会的理想场所。这种认知渐而发展出一种独特的地方精神——在地球地质系统中具有高辨识的地貌与地方人类活动的相互感知、记忆与视象，一种生活世界与地貌的胶葛。

诗文这些年来的绘画，正是浸没于这种与奇峰深壑的胶葛之中。不同样的是，在诗文这些纸本水彩的方寸画幅上，大气与水体参与了地貌的形塑。在水体的重力作用下，颜料离开画笔，在纸面上晕染着自己疆域，在这一即兴的过程中，不断有颜色沉积下来，在纸面上安营扎寨，直到水的表面张力使得疆域逐渐固定下来，干燥的大气逐渐带走纸面上的水分，在纸本形成一种内部通透，边线略深的色域。诗文分配着各种颜料疆域的面积大小与划界，可以看到，在处理色域边界时，有时两个色域之间的边界是清晰明朗，有时是含混相互入侵，在一些色域不相连而留下来小的空白，形成一种仿佛是光的振动效果，这正与花岗岩地貌中岩石是多变形状的块体，这些块体由两组或更多组通常彼此分离或互连状态是相契合的。岩石的颜色随着暴露在自然界各种矿物质介入而发生变化，由石英、长石和云母组成的花岗岩，在画面里给幻化出了多重色彩，诗文如造物主般地配比着画面里岩石的矿物质成分，让花岗岩色彩无穷变化。花岗岩的颜色变化和形状大小组成紧密、有节奏的变化的无边区域，过程笃定而悠然。

最终，花岗岩地貌独特的地质构造经由诗文的回忆配置下，在纸本纤维里产生了“感性表面地形”，它是文化和家园记忆岩浆在物理化学条件下进入到绘画中，进而凝华结晶形成的——它是非物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