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自然的重塑 ：赵仁辉的多学科实践

赵仁辉“玄秘森林”展览现场_香格纳上海

批判性动物学家研究所(ICZ), 网站页面
（ICZ网址：http://www.criticalzoologists.org）

ICZ上早期的摄影系列作品《伪装大师》（The Great Pretenders, 2009）便是赵仁辉虚构的关于“叶竹节虫科”的一则研究报道：声称来自ICZ小组的科学家将昆虫与植物基因拼接在一起，创造了新的混种叶虫“Abe叶虫”，并参与了东京的一个生物年度比赛获得大奖。伴随报道的还有一张叶竹节虫的“摄影”图像。后来某科学期刊信以为真地将新型“Abe叶虫”摄影图收录进期刊分享给大众，直到一位真正的科学家发现并指出了该作品的虚构性。

科学杂志刊登了ICZ的一张图片，却没有意识到这是在《伪装大师》项目下设立的一个虚构奖项

在项目《Pulau Pejantan》中，赵仁辉描绘了一座印度尼西亚 Pejantan 岛上的生物，这里有着独特的地理特征和丰富的物种，如像蛇一样的沙虫、在海中迎接你的灯笼鱼、黑白相间的猎犬状动物（幽灵兔）、沙丘里的岩鸡等等。然而，赵仁辉不是在真正的自然界中找到这些生物并且拍下的，他利用动物标本和玩具，在镜头前制造了这些图像。

幽灵野兔_2010_摄影_84(H)x121cm

在“纪实”与“研究”的基础上，赵仁辉的作品具有强烈的主观性和想象。“科学家必须出产客观的、有意义的研究成果，我想我不打算投身于此。”赵仁辉在一段访谈中说道。

《世界动植物漫游指南》内页（2013）

赵仁辉标志性的项目《世界动植物漫游指南》中，记录了55种受到人类因素而被改变基因或自行改变以求适应的动物和植物品种，转基因苹果、玉米、牛肉，无角犀牛和大象，以及被人类植入语言技能芯片的猩猩等等。旨在记录和反思人类行为和干预正在缓慢改变自然世界的无数方式。而在项目《冰川研究小组》中，赵仁辉与一些对极地活动感兴趣的人组成了研究小组，调查研究冰川融化及其对北极周围动植物群的影响。

人类足迹的基本现实及其与自然环境的关系_2011_摄影_84(H)x121cm

第40板，给被野化的老虎安装安全开关_2013_摄影_84(H)x121cm

2017年在香格纳M50空间的个展圣诞岛，呈现从2015年到2016年间，赵仁辉在圣诞岛，这个曾为新加坡英属海峡殖民地的一部分，现为澳大利亚海外领地的地方作为研究创作的背景。艺术家3次到访驻地研究，通过对岛屿自身复杂历史及现状的调研，记录发生在岛上那些由人类活动而产生的生态影响，比如人类带来的外来物种猫的迅速繁殖使得岛上的原生生物沦为食物链底端，造成了多种本土物种灭绝。因此，日后全岛对野猫的捕杀又成了一项生态保护工作。整个展览从摄影到装置都试图检视人类痕迹对自然生态链的影响。

赵仁辉“圣诞岛，自然而然”展览现场
香格纳M50，香格纳新加坡_2017

在2020年香格纳新加坡空间的个展《界限》，展出赵仁辉2019年围绕鸭绿江上的鸟类迁徙而展开对“边界”的讨论。鸭绿江位于中国和朝鲜之间，是一处国际边界，艺术家通过在迁徙季节对鸭绿江河口的访问，探索了人类对土地施加边界的方式。通过拍摄鸟类在天空中画出的线条，赵仁辉将其比作人类为理解动物而建立的系统的一部分，即组织、分类和控制所画的线。

上：‍界线三（朝着阿拉斯加）下：界线二（朝着朝鲜）
2019_摄影_100(H)x150x12cm

近几年赵仁辉开始关注“新森林”，通过一系列次生演替阶段所形成的森林，亦即森林通过采伐或其他自然因素破坏后，自然恢复的森林。艺术家通过对当地历史及现状、动植物学的研究与观察，试图展示人类与自然、入侵生物与本地物种之间的碰撞，展现其不断流动的稳定与不稳定的复杂平衡关系。

白色鱼狗，新加坡_2019_摄影_180(H)x120cm

在2023年3月香格纳上海空间的个展“玄秘森林”中有一组大型装置《森林研究所》向观众展示艺术家对“新森林”的一部分研究。该装置是艺术家对新加坡吉门营房附近的一片次生林（这里曾是英军的营地，现在发展成为艺术区）的记录与探索。他在丛林中架设丛林摄像机5年，记录森林中的动物生态环境。装置由现成品、摄影、影像和档案照片组成，污水池的猫头鹰、每日从废弃水桶喝水的老鹰、洗澡的水獭等等。讲述了近30年间，一片被人为干扰的土地重新生长并枝繁叶茂至今的故事。

视频截自《森林研究所》装置内视频
作品《森林研究所》于“玄秘森林”展览现场_香格纳上海

“树”是赵仁辉众多创作研究中尤为重要的一个部分。“树”是我们既熟悉又不熟悉的生命，虽然它们在我们的自然环境中无处不在，但我们常常认为它们的存在理所当然，忽视它们的复杂性和重要性。其实我们与树木的关系是由文化、社会和历史因素等交织融合的，而这些在赵仁辉在对自然的考察研究与创作中被捕捉并生成新的作品来引发人们对于“树”的思考。

《试图记住一棵树》系列，艺术家尝试记录他在生活中遇到的一些树木的社会、历史记忆。从拍摄一棵倒下的树的所有叶子，到记录一棵倒下老树的切割，甚至是将树干打磨成灰尘，赵仁辉通过不同的角度探索人与树木之间的互动，向观众传递树木是作为人类历史见证者的理念。

赵仁辉“玄秘森林”展览现场_香格纳上海

在另一个新加坡系列《新加坡，老树》中，赵仁辉努力以更直接的方式描绘树木和人类的故事，他以新加坡一些最古老、最重要的树木，配上与树木相关的人们的故事和回忆。从而强调树木在塑造我们的认同感和历史感方面所发挥的作用。

艺术家花了九个月的时间用砂纸将每一根树干手工打磨成粉，这堆锯末来自于200公斤的木材

在许多文化中，树木被视为与人类生活密切相关的生物，提供氧气、滋养生灵等等。也经常被赋予精神的象征，如智慧与长寿。而与此同时，人类又因自己的目的剥削、支配着自然，砍伐与破坏。这导致了一种观点，即自然是与人类分离的东西，是被控制和利用的资源。艺术家希望通过这些项目，能警醒人们，重新思考我们与树木以及自然世界的关系。

雕塑作品《时光树》想象了一棵树200多岁时的样子，是新加坡开埠200年委托的户外艺术装置_福康宁公园展览现场_2019

“我非常希望艺术可以成为叙述我收集到的关于自然的故事的方式。我们对大自然的了解往往来自科学，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思考大自然的方式了。与科学相比，艺术似乎是轻浮的，科学是客观的，这意味着科学它是冷的。大自然对我来说不是研究的对象。它不冷，你不能远离它，而艺术也可以创造出有助于思考自然的经历。”

——赵仁辉

回述赵仁辉的创作，作品不仅限于摄影、影像，还包含装置、现场环境、动植物的标本、实物等等各种其它媒介并有时加以文档与书籍，从而给到观众更全面沉浸式的现场体验。让观众仿佛置身在科学博物馆式的环境中。

这样的展示方式，是对自然历史博物馆和科学知识真实性与客观性的一种挑战，“博物馆”不再是冰冷的纪实，加入了多维的艺术形式后，从而让观众展开更多的省思。

“Hugo Boss 亚洲新锐艺术家大奖”现场_外滩美术馆_2017

作品《女皇山环境》于“新加坡双年展”现场_2019

在当前香格纳上海正在展出的“玄秘森林”中，装置作品《森林研究所》复刻自2022年赵仁辉新加坡一个大型建筑艺术装置项目，该项目由赵仁辉和建筑师曾庆中构思，邓智文策划。这是一个结合建筑、艺术装置、观众互动区的次生林研究项目，装置搭建在其研究对象吉门营地次生林中，除去装置本身，作品还设立有河流观察平台，观众过夜露营区等，试图更加丰富艺术项目给到观众的体验，邀请观众不仅是“博物馆”的参观者，同样也可以参与其中。

《森林研究所》装置现场_新加坡吉门营房_2022

赵仁辉的多学科实践揭示了他那深刻的好奇心和批判性的方法来理解人与自然关系的复杂性。无论是人类活动对生态系统的影响或自然针对我们的行为而做出的“反抗”等等，这些都有助于他不断探索其间的复杂关系。

如当前个展“玄秘森林”所示，赵仁辉将继续着对上述复杂关系的探索，通过他独特的艺术视野与方法，邀请我们重新思考我们与周围世界的关系，并质疑我们对自己在其中所处位置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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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 | Location

关于艺术家 

赵仁辉（b. 1983）是新加坡籍视觉艺术家，他主要以摄影进行创作，同时采用多学科方法将影像与实物并置呈现。他的作品主要探讨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仁义与道德的课题，同时也关注人类的态度和观点如何影响我们对大自然的认知。他在世界各地举办过个展，包括新加坡、中国、日本、澳大利亚和意大利，亦多次参与各地的双年展和摄影节。

近期的展览包括：第14届光州双年展，柔弱如水，光州双年展展览馆，光州，韩国（2023）；历久弥新：东南亚摄影艺术展，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新加坡（2022）；世间风物，和美术馆启动展，和美术馆，佛山，中国（2020）；釜山双年展：文字展览会，釜山当代艺术博物馆，釜山，韩国（2020）；新加坡双年展2019，正确方向的每一步，新加坡（2019）；界线，鸭绿江美术馆，丹东，中国（2019）；影响，橙县艺术博物馆，洛杉矶，美国（2019）；观察，实验，归档，桑德兰博物馆与冬季花园，伦敦，英国（2019）；第九届亚太当代艺术三年展（APT9），昆士兰美术馆，现代艺术馆（QAGOMA），澳大利亚（2018）；JIWA：2017雅加达双年展，雅加达，印度尼西亚（2017）；第7届莫斯科国际当代艺术双年展，莫斯科，俄罗斯（2017）；世界动植物群的向导，当代摄影中心，澳大利亚（2015）。

他的作品在2009年荣获了大华银行年度之画（新加坡），在2011年则赢得了由伦敦艺术大学举办的德意志银行奖。2010年，他被授予由新加坡国家艺术理事会颁发给青年艺术家的国家最高奖项青年艺术家奖。2017年，他更以当届唯一东南亚艺术家的身份入围了Hugo Boss亚洲新锐艺术家大奖。2019年，他凭第六届新加坡双年展的作品入选第12届贝尼塞奖。近期，他在2020年荣获了第一届Silvana S. 基金委托奖以及2021年第44回写真新世纪的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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