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农的《楷隶书册》

童衍方题签

金农 楷隶册（局部）

【释文】由孔子而上至于尧舜，由尧舜而上至于伏羲。前圣传之，后圣承之。伏羲而上，其孰传之耶？传诸天者也。吾是以知群乎？圣人者而非传前圣之道也。乃传天之道也。其夫圣人者传天之道，以诏下民而已矣！人蕴天之理，而不能觉，圣人立教使人务学者，以明此存此而已。后世教者之所教，学者之所学，舍夫固有之大者，从事夫外物之小者。古人之学，觉人后世之学，导人于迷也耳矣！圣人，人也。其能知天命何也？知其性，斯知天矣。天人合一云者，犹二物也。知天人本一，则不必言合，言内外合一者亦然，天人之常，其本虚也。

金农 楷隶册（局部）

物感神应而变化出焉。变者日新而无穷，常者素定而不易。人之生也，唯此心为属己。自余皆外物也。舍此而求其余难以言智矣。古人之所以学者，明此心，养此心而已，及其至也，可以希圣而希天，以此见学问之道是极大事。不学则不知此理，丧其本心，虽王公之贵，晋楚之富，抑末矣。人为益之大，莫如修德，然无明师良友以诱掖之，何以见乎修德之方？则乃知修德之为益。《易》曰：困蒙之吝，独远寔也。又曰：烋复之吉，以下仁也。

金农 楷隶册（局部）

《易》发此义甚众。夫子曰，泛爱众而亲仁，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后世不务修身，故亦不知亲贤之为务。君子是以知世俗之日陵夷也。《书》曰：在知人，在安民。《易》曰：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夫人君之职在安民，安民之术在用贤，修此二者而大本举矣！天下之事舍忠信则不成。忠信者，事之干也，故主忠信，无声无臭，不容有言，圣人所不能显也。何思何虑，不假有言，圣人所不能隐也。道体如是，明道者莫善于无言，溺言语而拘口耳者，未足以庶几此言也。

金农 楷隶册（局部）

得失之应存乎人，得失之本存乎己，得自己得，失自己失，莫非己也。求诸己者明，求诸人者惑，治乱安危皆生于人心，善言治道者，必以正人心为本。未发之中，先圣相传之微言也。讲学而不知此，虽其学有大过人者，未可与言性命之学也。圣人之道，一言以蔽之：无私心而已矣！人能去私，即与天地无异。或问大人，曰：大者道而已矣！人之知道体道者，谓之大人，非此而曰大者，皆君子之所小也！乾隆四年嘉平之月，在广陵客舍书。稽留山民金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