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角彩子个展“靠近你的宝藏”」展览现场 上海 龙美术馆(西岸馆) 2023 摄影:shaunley

▲「六角彩子个展“靠近你的宝藏”」展览现场 上海 龙美术馆(西岸馆) 2023 摄影:shaunley
本次展览,呈现了一批六角标志性的以少女为主人公的创作,她有着日本漫画一般的大眼睛、不协调的四肢,被层层叠叠的荧光色彩包围,如同伫立在盛开的花田,飞翔在天空,漂浮在七彩云朵上,时尚可爱,浪漫梦幻。六角在创作时,从来不会构想草图,她直接用手绘画,将颜色涂抹于画面之上。伴随着身体性,根据从手指传来的触击以及荧光色缤纷的色彩感觉,六角从抽象的图景中将徘徊的少女描绘出来。少女与层次交叠的色彩让人产生情感共鸣,少女占据观者视线,色彩蜿蜒流动,增强力量,“不管是不停地逃跑还是不断地追寻,这两种情感都持续存在,因此画面也就拥有了一种要向前踏出一小步的能量”。
德·沃赫曾说:“她的现场绘画表演使人们能够近距离观看艺术家的工作,也让观众得以一窥她的世界,并留下了回味与想象的空间。”这种独特的工作方式让六角彩子在同辈人中脱颖而出,甚至相比奈良美智,村上隆更具记忆点和感染力。

展览还呈现了一批2020年六角探索各种形状画布的创作——以“宇宙战争”为主题的系列作品,少女乘坐形态各异的宇宙飞船,画布边界也随之改变,如同飞天一般轻盈地飘在展墙上。六角将节奏与旋律、背景与少女的能量统一,让从重力中解放出来的自由自在的漂浮感跃然纸上。
▲「六角彩子个展“靠近你的宝藏”」展览现场 上海 龙美术馆(西岸馆) 2023 摄影:shaunley

▲「六角彩子个展“靠近你的宝藏”」展览现场 上海 龙美术馆(西岸馆) 2023 摄影:shaunley
文 / 崔灿灿
艺术与童年
显然,这样的理想在现实中,总是难以实现。大人们总是把儿童的调皮、多动、胡思乱想和无边无际的开心,理解为一种需要被教育和规定的成长。取而代之的便是努力的学习,安静而又专一的工作,有条不紊的按着日常的世界去生活。同时,这种教育早已让儿童失去了她们天生而又自然的能力,那些和艺术有着一样魅力的特性:自由的创造力、奇幻的想象力、对可能性的永恒而又毫无畏惧的追逐。


有趣的是,在六角彩子的作品中,这些儿童与艺术共有的魅力,重新焕发出绚丽的光芒。六角彩子笔下的那个被虚构女孩,各式画作中的主人公,以一种连环故事的方式,提供了一个现实中从不存在的故事。这种虚构的方式,具有超现实主义的意味。它重新激发了艺术的想象力,也成为六角彩子创作的特征,持续工作的乐趣。
或者说,在六角彩子的绘画世界中,孕育着一个怪诞不经的女孩成长的传记,她如此的梦幻,有着儿童般的调皮、多动、胡思乱想,无边无际的生活。有时,她飞翔在天空,在漂浮的七彩云朵上,追寻着理想中的世界;有时,她在躲在房间的角落,周围散落的玩具,迫使她逃离并不满意生活;有时,她睡在一片片彩色的丝绒中,做着酣畅而又奇异的美梦。这种梦幻的色彩,“逃离与追寻”,“远目与凝视”的主题在六角彩子的作品中反复出现,它们和古典绘画中的宗教故事,现实主义里的人物道德和意志的承载一样,用艺术虚构着世界,成就了六角彩子作品中属于儿童与少女特有的魔力。
与美术学院毕业的画家不同,六角彩子从未受过传统而又苛刻的学院教育。素人艺术出身的她,也因此逃脱经验主义教育的规训,远离枯燥而又刻板的单一艺术观念。这样的经历,促使了六角彩子可以自由的使用各种更为广泛的艺术门类,从平面设计到现代主义绘画,从儿童画、漫画,到街头的涂鸦与行为表演。这些因素也造就了她对于艺术的独特理解:如何充满想象力的创造,从而发掘自己的行为,如何自由的工作,单纯的涂鸦,像小孩一样图画,才是她创造精神最重要的核心。



这或许来自于她童年的经历,小时候的六角彩子极少用画笔创作,也并不热衷用标准的画纸,她总是喜欢到处乱写乱画,将颜料肆意地涂抹。在她看来那些随手拿到的工具,不规则的、凹凸不平的角落,反而更有魅力。这也造就了她对瓦楞纸板的兴趣,那些随处可见的材料,在撕扯时参差不平的断面,所折射的日常性,像极了琐碎的生活本身。
“身体的本能”总是更近于童年,无论接受何种教育,或是掌握何种知识。本能的印记也总是难以改变,亦如遗传、基因和童年时遗留的潜意识,它总是能逃离后天的塑造。如果,我们把“画笔”理解为工具,它的功能进化和精确的分工,无疑促进了艺术上的突飞猛进。然而,它也成为“精英”和“专业”话语的一部分,“画笔”有时候反而成为自由生长的障碍,它缺乏温度,拒绝身体的本能,控制画笔本身,反而成为六角彩子作画的障碍。

艺术工具的进化,也使得艺术脱离了和身体、激情、本能、灵光之间紧密关系。艺术史中进而衍生出抽象表现主义、波洛克,之后的激浪派、行动绘画,机械绘画等,他们都试图解放艺术的专权和限制,获得真正意义上个体的自由和意识的开放。然而,六角彩子和这些艺术史中的抗争不同,却也殊途同归。她无需通过摒弃传统,而获得自由,素人身份给了她这份必然的“天份”。一切自由,对她而言显得自然而然,也因为对生命力和想象力的热爱,六角彩子画作中的天真和浪漫,显得如此的纯真、亲切。
或者说,“用手作画”使得六角彩子更能接近“自然”本身,以回到童年的状态,它也因此激发了她身体与精神中的原始力量。这种原始、粗旷、孕育着生命力的方式,也同样在六角彩子的雕塑中存在。那些对“泥土”进行的反复涂抹、勾勒、沾黏、堆积,像是重新复活“土壤”本身的活力:菌群、水份、落叶,泥泞中植物的根茎,仿佛土壤中生长着无名的蘑菇,孕育出泥土的孩子。
“手指和土壤”也是六角彩子重返童真和无意识的途径,她把创造行为本身推向那些“非艺术”的时刻,推向那些日常生活中简单而又直接的快乐。人们在放松、无聊、乏味中,寻找最天然的快乐,随手捡起的树枝,或是小石块在泥土上画下的印痕;在布满灰尘的车窗上用手指写下一个爱心,一段号码,某个名字;或是,傍晚走神时,在雨水落下的玻璃上勾出莫名的情绪和形状。

▲ 六角彩子《无题(M1)》纸板丙烯 330×450cm 2023 图片由艺术家及Gallery Target 提供

19岁时在公园中作画的经历,让六角彩子并不忌讳观众的围观,这也为之后的“现场创作”打下了基础。六角彩子在画廊、空间、博览会现场的创作也成就了她“明星式”的一面。在那些不同的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六角彩子专注于自己的创作,她不会受到任何外部世界的干扰,只是用力地在画布上延展自己的世界。

▲ 六角彩子《无题(花瓶)》木质丙烯 直径48cm,高55cm 2020 图片由艺术家及Gallery Target 提供
有时候,人群的增多可能会激发她的创作欲。她的眼与心,身姿与手势,像是一粒正在迸发的种子,或是一株皎然开放的花朵,并不因人们的观看,而停止生长。身体和意识总有有着自己的节奏,她无需起稿或是规划。在空间里的创造更像是剧场,无形之中也形成了观看的双重场域。或者说,吸引观众驻足的,并不一定是六角彩子画面的内容,而是“创造”和“绘画”这一行为本身。在那个时刻,它将人们引向对童年的追忆,引向激情的生活。谁又何尝不在童年有过尽兴的涂抹,向往过“发明”的乐趣,即兴的快感,有过像“爱弥尔”那般的理想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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