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了著名策展人、艺术评论家和作家沈奇岚博士担任艺术季刊artnow的客座主编,她特地为春季刊的特别专题“十年回顾:上海,当代艺术的发生地”撰写了一篇回顾性的文章,讲述自己如何从与一本艺术杂志合作开始同艺术结缘。在充满个人情感的字里行间,作者所追忆的那些珍贵时刻,为我们串起了当代艺术过去十年在上海发展的轨迹。
在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正经历着2023年的入春时刻。周末又有好多场的展览开幕和讲座活动,从周五到周日,艺术生态似乎又恢复了生机。当人们在开幕式上终于又见面的时候,互相问候着,相约着三月去香港看看,去重逢,去再次加入全球性的艺术派对。
我看着到开幕式上那些生动的脸,许多年轻有光芒的脸,他们和她们在作品前合影拍照,娴熟地在微信微博和小红书上发布着最新动态,期待着许多人的点赞。这一切都进行地行云流水,仿佛从来如此。不,并非从来如此。
我意识到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我所在的艺术世界发生了巨大的流动和变化,那些在社交媒体出现之前的开幕式和现场,那些在时间中惊艳出现又消逝的传说,是值得书写的。如今艺术和展览似乎已经成为与社交媒体互相交织的存在,在小红书上不断流动。获得诺奖的安妮·埃尔诺让我找到了一种方法论,或许在有限的篇幅中,可以重返一些时刻,由此获得对一些事和人的更深的理解。我想回溯到一些绽放的时刻,一些对我有着深远影响的瞬间之中。
这是一个非常个人的关于上海当代艺术的一些片段式的纪录。一切正在发生,也将继续发生。

著名策展人、艺术评论家和作家沈奇岚博士

“艺术知世界”五个大字,方方正正地印在了牛皮纸信封上,这五个字影响了我对艺术和世界的看法。
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是在德国留学时收到来自《艺术世界》杂志的信封上。身为这份杂志的海外记者,我和主编龚彦常常写邮件。那时还没有微信,电子邮件已经可以满足全球化的即时通讯的。发出信件后的等待,有一种甜蜜。

西岸艺博会
2010年时,龚彦兴致勃勃地和我描述了她要做的一个大项目――以《艺术世界》杂志为平台,邀请世界各地最好的艺术媒体来展示内容,这是一个纸上的艺术媒体博览会。她委托我在欧洲作为代表开展工作。
那一年,上海举办了世界瞩目的世博会,整个城市为此做了多年准备,包括许多的城市改建。世博会吸引了大量的外国朋友来到中国,感受这个在文化、经济和政治上有着新气象的国家。全世界对中国有着好奇和好感,愿意来探索和建设。这份好奇和好感,是我当时最大的筹码,让我得以敲开德法艺术电视台ARTE台长的门,也打动了瑞士老牌杂志Du的心,甚至让最经典的Parkett艺术杂志的出版人Dieter von Graffenried和主编Bice Curiger在那一年爱上了上海。
“这个纸上的艺术媒体博览会的项目,叫什么?”我问龚彦。
“Page the World,”她说,“艺术知世界”。这句话中是满满的2010年的心气,那时我们和世界的关系,是在彼此好奇之中互相吸引、互相靠近,互相拥抱的阶段。艺术,尤其是当代艺术,是我们了解和感受世界的重要通道。通过艺术,我们感知世界,也知晓世界。这个“知”是感性的,也是智性的。
我心想:嗯,这个事情有趣,可以一起玩。人的选择总是在不经意间被一些事物影响。艺术世界的生动和丰富深深地吸引了我,在回国之后,自然而然地,我继续沉浸在了艺术的海洋中。
2010年举办世博会的上海,正处在一个令人陶醉和兴奋的状态。回国后的我,和所有人一样,疯狂地吸收着这个城市可以给予的一切能量和可能性。从番禺路888号走到淮海路红坊,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也在2010年正式对外开放。当代艺术有了更多的美术馆展示空间。
“这位是周铁海,民生美术馆的馆长。”在我参加的第一个开幕式上,龚彦向我介绍,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对着我们点了点头。她对他说:“这个是奇岚,刚刚从德国回来。”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PSA) 黄浦江畔
那一年,似乎全世界的能量在涌向上海。上海市民们自然是要好好参观世博会。城市未来馆里有些关于未来的新奇想象,让人流连忘返,憧憬未来。在参观世博会的那晚,我甚至坐了轮渡。那是世博会里的一项打卡活动,游客们从黄浦江的此岸坐船到彼岸,看一眼灯光灿烂的两岸与江景。对于他们,那是难得经历的盛世光景。
我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世界奇景,知道这是人类文明难得一见的奇迹。一切都在展开,我无意之中踏上的这条船正通向上海迷人的未来。
2012年10月1日,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The Power Station of Art, 简称PSA)正式开幕。美术馆所在的建筑正是世博会时的城市未来馆,经过改建之后,成为了中国大陆首家公立的当代艺术博物馆。
2013年,龚彦担任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馆长。如果用新闻报道的语气,可以这样描述:至今以来的十年间,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始终创造着世界一流水准的展览,同时也有生动的亲近观众的活动、书店和公共教育项目。“上海双年展”是国际瞩目的大展览,“青策计划”培养了一群冉冉上升的青年策展人。持续的世界一流的建筑展,让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成为了探讨城市和建筑关系的重要力量。对重要但被忽略的艺术家的挖掘和呈现,梳理着中国当代艺术史的脉络。
我记得的,是一个又一个瞬间。今年重读小说《时时刻刻》中,依然为这句话心折:“命运总是有各种起伏,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时时刻刻,无论是沉重的还是黑暗的,但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刻突然绽放开来。”美术馆盛放的是这些突然绽放的时刻。
2014年,蔡国强在黄浦江上掀起的“九级浪”,这是个需要调度海陆空一级资源的艺术项目,又是一个人类文明难得一见的奇迹。
2018年,法国艺术家波尔坦斯基的展览《忆所》打动了无数的人。大烟囱里闪烁的灯泡是波尔坦斯基自己的心跳。2021年,波尔坦斯基去世。如果还要感受他的心跳,就要去他的“心跳档案馆”,档案馆里收集了全球无数人的心跳声音。艺术的意义,在于依然可以感受已故之人的心跳和温度。艺术作品,就是“忆所”。

PSA九周年“梁绍基:蚕我我蚕”展览现场,2021
在过去的三年中,我们不断经历着失去。在2022年初的报端,我突然看到Dieter过世的消息,是滑雪时突发的心梗。有种难过又有种恍惚。原来我们和世界之间积极连接而生长的枝条,在时间之中也是会萎谢的。人与人的相逢,并不理所当然。我至今记得做“Page the World”项目时,Dieter的严谨、专业和高效。因为参与他和龚彦的对每一个艺术家和每一个议题的认真讨论,我对当代艺术的策划工作发生了好奇。那一期杂志的主题是“Insight — every artist can be a man”。很多年后,我才真正体会到这个主题是多么有趣和富有洞见。
有一次我问龚彦,对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愿景是什么?她毫不犹豫地说:“成为所有艺术家都向往的一个地方”。“不同背景的年轻人无论他的专业背景是怎样,都会向往到这个地方去认识朋友,一个去认识同类人的地方。”
嗯,这个事情她做得真不错。艺术知世界,从上海出发。
那,最后的问题就是究竟什么是同类人呢?
我想起米沃什的一句诗歌:“诗人互相辨认,就像蚂蚁使用它们的触角”。艺术就是这样的触角。在一次又一次的展览中,在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和报道中,人与人互相辨认,自拍杆和社交账号互相辨认,华服和名包互相辨认,资本和机会互相辨认,艺术家和灵魂互相辨认。
现在的每一次展览和每一次聚会,我还是喜欢悄悄地伸出自己的触角,努力以艺术知世界,并等待着同类对我发射信号。

去年末和朋友相约去看展,讨论一天的路线:“今天上午先去UCCA和OCAT,然后下午去西岸,看一下龙馆,还有油罐和SCoP,都有新展。”这一句话像是充满了密码,其实是上海这十年的艺术地貌和标志性场馆的缩写。“西岸”是这十年来形成的上海新地貌,其中开馆时间最久也最具有代表意义的是龙美术馆西岸馆。
在地理学上,在原本没有土地的地方形成平原,需要泥土和岩石一次次地沉淀,在长久的时间中形成坚实的基底,才会渐渐成为稳定的地貌。“西岸”这个词,在十年前并不为众人所知。十年后的今天,“西岸”是上海市民都喜欢去江边散步的惬意去处,是文艺青年热爱的美术馆集群之地。那么多的场馆和那么多的展览,一次次沉淀在人们的心里,成为了关于西岸的印象和记忆。当足够多的人拥有了相似的认知和回忆后,“西岸”成为了一种关于文化的集体共识。龙美术馆是这份共识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龙美术馆
龙美术馆的大门口有一片空地。每次有大展开幕时,空地上会铺上红地毯,门口摆满了美术馆的朋友们送来的庆祝花篮。2022年是龙美术馆开馆十周年。在11月12日的下午,盛大的开幕式上,馆长王薇上台致辞。我在台下望着她,和每一次开幕式上一样,她自信地在红毯上讲述着这一次的展览,以及这些年的历程。她的神情自信坚毅。她特地穿上了十年前开幕时的美丽长裙,来纪念这个特别的时刻。这一路她经历了多少考验和艰难呢?她从不说。人们只看见她做的精彩展览。
我想起上一次的红毯上,是个子高高的美国艺术家马克·布拉德福德(Mark Bradford),带来了他惊人的巨型装置和绘画;再上一次,是代表路易斯· 布尔乔亚的基金会主席杰瑞和策展人菲利普,龙美术馆的空间与布尔乔亚的巨型蜘蛛简直是天造地设,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最近的一次,红毯上是艺术家张晓刚,他的大展《蜉蝣》刚刚开幕……美术馆门口的红毯如世界艺术舞台,它展开,它流动,它拥抱每一个天才。
记得2016年,龙美术馆意识超前地举办了一个巨大的国际女性艺术家的群展,叫作《她们》,展出了来自13个国家和地区的104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那一次的论坛叫做《作为创造者的女性》。我作为主持人,和馆长王薇、泰特现代美术馆馆长弗朗西斯 ·莫瑞斯、艺术家向京、美国艺术家丽莎·约斯卡瓦吉(Lisa Yuskavage)以及英国艺术家珍妮·萨维尔(Jenny Saville)一起讨论。台下的听众里有David Zwirner和世界各大画廊的负责人。把这些人集中在一个舞台上,是一个难得的历史性的画面了。我钦佩王薇的愿景,她在十年前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们的脉络是从古到今到当代。”她说。这次的十周年特展《存在于世》和《多重景观》与公众分享了她十年来的全球视野。展览中有令人惊叹的藏品。建立一个具有自己风格的收藏,需要长久的耐心和准确的判断,以及收藏时的能力、信心与决心。
当代艺术的收藏无疑是过去十多年艺术生态中的重要环节。西岸的美术馆中,不少馆长是从成为收藏家开始,渐渐建造了美术馆,将收藏分享给公众。上海油罐艺术中心的创始人是收藏家乔志兵。他有着独特的品味和判断,每年一度的“玩家艺术节”和跨年派对总是吸引着最先锋时髦的年轻人。2017年开馆后,每次想找新鲜的艺术玩法,都可以在油罐艺术中心体验。
若漫步在龙腾大道,可以看到西岸艺术中心和西岸美术馆只隔着一条马路。每年的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将全世界的艺术人群吸引到了此地。和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直接合作的西岸美术馆,2019年开馆后一直提供着世界一流的好展览。
2014年,余德耀美术馆开幕的那一天,人群排着很长的队伍。那一天下着雨,美术馆慷慨赠与访客雨伞。那一次的展览叫做《天人之际:余德耀藏当代艺术展》,藏品精彩极了。那天的开幕晚宴在黄浦江边的一个酒店里,人群熙熙攘攘,大家看着窗外浪奔浪流,互相热烈地谈论着各种展览项目,意气风发。
2014年,第一届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开幕。ART021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在上海洛克·外滩源举办了第二届,之后因为参展的机构越来越多,ART021就开始在上海展览中心稳定地举办盛大的艺术博览会。全世界的能量又再次涌向上海,每年的11月上海成为了全球性的艺术目的地。
2016年,国际策展人李龙雨在喜玛拉雅美术馆策划了《上海种子》,声势浩大。
2017年,昊美术馆的开幕展是铿锵有力的《宣言》,创始人郑好和馆长尹在甲决心在知识生产和思想生产上有所作为。
2018年3月,乔志兵在自己的“乔空间”举办了展览《艺术赞助人》,这是第一个从艺术赞助人角度举办的展览。受邀的36位藏家选择了最新的藏品,展示了自己的视野。记得那一年从全球飞来了许多的重要收藏家,来参观《艺术赞助人》展览。就在江边,乔志兵安排了一个惊喜给这些见了无数世面的国际收藏家――一辆缓缓推出的车上,放着许多现烤的红薯!气氛在那一瞬间就欢乐了起来,刚刚还端着的国际大藏家感慨着烤红薯太好吃了。那时候的我和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是有且仅有、当且仅当的时刻。
2018年,上海双年展的主题是《禹步》(Pro-regress)――在前进和后退的神秘步伐中,人类探索着自己的道路。这仿佛是一个隐喻,预见了后来的世界。
2020年,全球的艺术交流被疫情打断。
2020年之后的艺术生态,是一个咬牙前进的状态。我关注着关于艺术生态的地壳运动,场馆的开启和消逝。所有的人都在反复练习适应不确定性。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在2021年进入了调整阶段。喜玛拉雅美术馆渐渐淡出当代艺术生态的活跃范围。
2022年的3月,奈良美智的大展开幕,余德耀美术馆门口又排起了很长的队。3月底,余德耀先生因病去世。然后,是整个城市陷入不确定的一年。看到余至柔接任馆长的消息,不由得感慨,总有人在继续付出。

“存在于世——龙美术馆十周年特展”现场,龙美术馆(西岸馆)
摄影:shaunley
写作这篇文章的时候,传来了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OCAT)暂别的消息。在进入宏观叙事的时候,总会有些唏嘘和难过。我倍加珍惜那些可以相逢的时刻,珍惜漂洋过海终于看到的展览。但“命运总是有各种起伏,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时时刻刻,无论是沉重的还是黑暗的,但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刻突然绽放开来”。
2022年非常快乐的一个绽放时刻,是坐了3个小时的车到了崇明岛。漫长的旅程将我们带到了宇宙的尽头,宇宙的尽头是没顶美术馆。那是由艺术家徐震和他的没顶公司一起创办的美术馆的开幕,给年轻艺术家们一个新的场所来展示作品。那天驻地艺术家金锋做了一场精彩的行为表演,在爬满了藤蔓的老房子里,年轻人们静静地听他的激情演讲。
几个艺术家划着小皮艇,顺着河流的方向,与我们汇合。在宇宙的尽头,有着金色的桔子,味道甜美,还有咩咩叫的小羊,一大群依然在蓬勃生长的艺术家。
在超现实的时代,就超现实地创作吧。总有力量让人野蛮生长。
可以去四方美术馆的项目空间,在没有任何装修的房屋内部,无论是苏畅的雕塑还是张如怡的仙人掌,艺术家们找到了在赤裸空间中表达的乐趣。
可以去复星艺术中心,那里有一种时尚的时代能量,无论是张鼎的控制俱乐部,还是刘建华的瓷屋,在金光闪闪中,与黄浦江相得益彰。
可以去上海玻璃博物馆,张琳馆长在十周年发言时,情难自控地哽噎。十年耕耘,那里真的成为了一个可以玩上一整天的有趣文化目的地。他支持的“退火”项目让玻璃和当代艺术家发生了剧烈的反应。
可以去上海油罐艺术中心,那里绝无仅有地把美术馆空间改造成一个巨大的溜冰场(艺术家Theaster Gates的展览《坏霓虹》),所有的人都重返青春享受速度。

上海油罐艺术中心
可以去上海明当代美术馆,那里总有令人惊喜的剧场、行为表演和生机勃勃的展览。
可以去浦东美术馆,在陆家嘴最繁华之地,看蔡国强、徐冰的作品。
可以去上海当代艺术馆,在荷花满池时,感受华园。
可以去K11美术馆,那里总有蓬勃的年轻人的好作品。
可以去外滩东一美术馆,谢定伟馆长引进的莫奈大展和乌菲齐美术馆的五年合作计划,这又是一个只可能在上海发生的事情。这个事件深度地参与了上海的艺术地貌。
可以去碧云美术馆,那里有感人的关注着特殊群体的当代艺术展览。
可以去明珠美术馆,沉浸在文学和艺术的对话中。
可以去外滩美术馆,从2010年最初的《日以继夜》到如今,陪伴了上海的艺术观众十多年。当初的展览标题,预示着艺术机构的使命和状态――因为热爱艺术,所以日以继夜地工作,痛并快乐。
可以去M50,依然有着那么多画廊和艺术家,不遗余力地在绽放……这个名单可以很长,我也相信会更长。但写下这些“可以去”的地方时,我的内心获得了一种奇妙的喜悦,当代艺术在上海,已经成长为了一片森林啊,虽然眼下气候不佳,但依然有树有花。我想保持乐观。我现在知道一切关于未来的预测都是徒劳,在2019年前的那些绽放时刻中,没有人预见过后来的艰难三年。但同时,一切努力并不会白费,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行动并为自己相信的事情去付出热情和努力,同时要有智慧和勇气。

“贾蔼力:莽原”展览现场,2021
图片由上海油罐艺术中心提供
在2021年,在油罐艺术中心,我策展了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展览之一:《贾蔼力:莽原》。在进入展厅的门口,写下了展览前言:
“莽原并非荒野,过去重重叠叠,野草与生命在废墟中萌生,大理石上有天神交战。人迹在时空交织中穿梭,无序和理性的角斗场,万物盘旋上升落下,过去、未来和现在同时降临。艺术家以本次展览致敬每一位坚定的行路者。”
回看,向前看,接受历史的起伏,相信时间最公平,唯一可以不输给时间的,只有真正的艺术。以本文致敬每一位在艺术道路上坚定的行路者。
《artnow》第21期现已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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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编辑
设计
图片提供
沈奇岚
Y.L
Lydia、Rina
各艺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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