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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美人与闯入画中的“不速之客”｜以《迷香》为例析李贵君笔下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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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史为鉴可知新替”。中国近代美术史便是一个新旧交替，东西结合的时期。而在其中有着重要地位的靳尚谊先生作为新古典主义绘画的领军人物，其对于绘画独到的理解和表现方法都对后人有着很大的影响，那么靳尚谊先生的思想又源于何处呢？

2023年度图说图栏目将以靳尚谊先生为锚点，通过分析和鉴赏艺术作品，用图像分析以及历史渊源调查的方式，深入探讨其创作角度、观念、以及方法。挖掘靳尚谊先生以及其上下三代艺术家的艺术故事，纵观中国近代美术史中油画的发展嬗变。

文丨中央美术学院郭雨鑫

编辑丨虞茜宇

引言丨虞茜宇

图1 《迷香》李贵君

180×113 cm

2010年

“如果画面能让观众体验到生命的灵性，绘画便有了超越绘画语言本身的神奇之力。”

——李贵君

由意象看象征符号的深层含义

1. 意象起源——析古代写意花鸟意象

《迷香》中的元素非常简单，主体是一个穿着短裙的少女，她和一只叼着一朵小红花的鹦鹉进行互动，似乎在闭眼细嗅花的香味。那么，这样一幅极具古典和谐韵味的画面为何会闯入一只打破平静氛围的鹦鹉？或许我们只能深入意象本身来猜测原因。

所谓意象，是指通过对客观物象的观察，再经过创作者脑中加工改造，并融入内心独特情感活动而创作出的一种艺术形象。所以“象”是指具体的外在形象，而“意”即指有意味的情感。“意象”这一美学思想在中国花鸟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这其中受古代哲学思想“物我两忘”、“神高于形”的影响，表现在画家在作画时忘却客体与主体的区别，而将万物都由内而发的进行描绘形成灵性的统一，从而用艺术的形式传递性灵，与观者达到灵魂上的共振。

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古代写意花鸟则借助无限丰富的自然世界来书写生机、生趣，无论是八大山人笔下爱翻白眼的鱼，齐白石画中动感的虾，还是徐渭泼墨写意的葡萄，都能从中感受到喷涌而出的生命力与灵性。

图2 八大山人笔下

翻白眼的鱼

图3 齐白石笔下动感的虾

那么李贵君画中的鹦鹉是否也是作为象征符号来进行生命力与灵性的表达？是否与古代写意花鸟的意象内涵如出一辙？这就需要走进画家的创作过程，去一探他的绘画理念与心路历程。

2. 走进艺术家——探索创作理念

如果从李贵君早期的画说起，那就不得不提到他的成名作《104画室》，是他大一的时候创作的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画，他真实描绘了画室中没有联系的三个人，用看似稚拙的手法营造出一种荒诞的冷漠、平静但又莫名和谐的画面。

图4 《104画室》李贵君

130×170cm

1985年

而画面中心却悬挂着一幅加拿大画家科尔维尔的海浪掀起的画（图5），与三个人的静态形成鲜明的对比（图6）；白色的墙面也被暖气管刻意分割，这不禁让人联想到《迷香》中正在展翅叼花的鹦鹉与闭眼闻香的少女，同样是动与静的结合，同样是不太符合现实逻辑的场景。

图5 科尔维尔《游泳者》——动态表现

图6 人物的“静态”

在之后对李贵君本人的一段采访中主持人问道画这幅画时是什么样的心态，他说道“我想要的画面有那么一种冷静的气息，是一种平静中的戏剧性。我知道这是我心里的‘当代性’。”这或许正是李贵君对古典主义新的看法，他试图用动态的、戏剧性的意象打破古典的和谐，又像是想要表现看似冷淡严峻的外表之下暗藏的生命力。

在之后的创作中他希望创造出更触动心神的作品，所以他转向女性，探寻内心深处的敏感。主体虽然转变，但不变的一直是年轻的生命以及对内在力量的摸索，这也许就能够解释为何他的冷美人的画中很多都会加入花鸟、丝巾的意象，原来是向内探寻的外在表现，才会让人看似荒诞，实则是意味深长的灵性与生命力的韵味所在。

由象征符号看李贵君笔下新古典油画的中西碰撞

1. 80年代以来国内油画的变革背景

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变革、激进的年代，正是文革时期转向改革开放，向世界更开放的时代，国内艺术也处于本土与西方、保守与创新、集体与个人主义的交融中。

从1979年“星星美展”自由开放的表现形式的作品出现，到“伤痕美术”关注人性深层感悟，再到1985年代中期兴起的现代主义风潮的美术运动，试图从西方的现代艺术中找到新的突破口，使得当时大批具有西方意味和装置艺术不断出现，史称“85美术新潮”。种种艺术界的冲击反思都或多或少对李贵君之后新古典主义油画的创作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2. 走进《迷香》析其“新”在何处？

李贵君崇尚古典主义的和谐宁静，所以他选择的少女动态是很有讲究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具有瞬间与永恒的美。但画面中鹦鹉的出现显然与古典主义的论调相悖，所以，至少在李贵君的笔下，“古典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并非被全盘吸收，而是要刻意打破这种氛围，以此创造一种平和、更具灵动性的东方韵味的诗意境界。

李贵君自己曾说，他最终表达的还是一种东方的情感，这只有中国人才能真切体会到，而外国人感受的只是一种概念化的东方印象。将传统国画中的花鸟与古典写实油画结合，这或许正是以李贵君为代表的艺术家对于当时变革时代向内探寻的典型例子。

而他的“新”远不止此，虽然向内探寻，但东方的写意花鸟画实则是重意境，神似高于形似，即从中国画的本质上来说，它是写意的，意才是居于中国画的核心位置。正如苏东坡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龄。”但仔细观察《迷香》中的鹦鹉，无论是技法，还是绘画语言来说，都与写意花鸟相差甚远，可以说是以高度写实的手法进行描绘，放大后我们甚至能清晰看到小鸟的眼睛、嘴巴以及爪子。因此，以古典写实手法绘东方写意花鸟，这或许也是李贵君对如何在变革时代向“新”突破的一种诠释吧！

图7 《迷香》花鸟局部

图8 李贵君笔下的花鸟

（局部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