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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访谈｜赵梦——重构“以古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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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器免成”展览现场

赵梦个展“大器免成”正在索卡艺术北京空间展出，本文将分享艺术家赵梦与策展人赵健彤之间的对谈。

本次展览由赵健彤策划，呈现艺术家近年来探索多种媒介所进行的艺术实践，包含陶瓷雕塑、绘画、陶瓷装置作品二十余件。作品兼具当代的意象和传统的气韵，展现了对当代陶瓷领域的创新与延伸。展览已于1月6日下午4时开幕，展期持续至2月24日。

1912年，吴昌硕为美国波士顿博物馆题匾：“与古为徒”，又题“好古之心，中外一致”。这是吴昌硕的美学观，也是其艺术指导思想之一。意味着通过学习和借鉴古人的艺术作品，来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时间轴向后推进，在同一坐标。赵梦作为首位作品被波士顿博物馆收藏的在世华人艺术家在传承的基础上重构了这一美学概念。

赵梦个展 “大器免成”正在索卡艺术北京空间展出，本文将分享索卡艺术与艺术家赵梦之间的对谈Q&A。

ART TALK

对谈

赵健彤：您的作品无论是陶瓷、水墨还有装置都是围绕着太湖石展开的，请问您为什么选择将太湖石作为主体创作对象？

赵梦：我最早创作太湖石是起源于我沿用《老子》经中关于水的论述去做水，二十年前做水的时候还拘泥于做水的具象纹理，试图去做象形的水。随着制作陶瓷或是雕塑的过程中发现一直有一个形在约束着你，比如说要把它做到具体形的层面去表现物体。以前有个美国人在给我写的文章中提到说我做的水是二维的水，所以他这一句话就提醒了我，怎样去把二维的水变成三维的水，甚至更高级的四维的水。这个问题虽然很简单，但是一直困惑了我十几年。一直在不断尝试，后来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中面对巨大的太湖石的时候，哈佛的一位哲学家和我说，这实际上并不是太湖石，深层思考的话，它应该是水在时间中在石头上一个瞬间的凝固。几千万年间的凝固被挖掘出来了，这个形象十分的自然。这也是给当时的我一个提醒。我本来拒绝过太湖石，因为中国南方有很多的太湖石，从创作的角度来讲，我觉得并不属于创新。后来真正到国外后发现，中国原汁原味的本土文化实际上起源于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而不是佛教，真正收藏中国艺术的人更多关注的是中国原汁原味的文化，在他们心目中中国的佛教是从印度传到中国的。日本的佛教又是从中国传过去的，都不是最本土的文化。这种情况我就尝试了太湖石的题材，但是要把做太湖石做好，且做的不像太湖石又是很难的。如果做的跟太湖石一模一样也没有意义。如果要按中国写意的风格把太湖石或是水的意思做出来。让人们看见它感觉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太湖石，这一点就很重要。如何表现出它的艺术性、材料性，这是我后期创作的重要关注点，迈出这一步用了很长时间。

赵梦Zhao Meng，

雕塑3 Sculpture 3，2022，

陶瓷Ceramic，38x34x23xm（底座8cm）

赵健彤：您一开始就选择了用陶瓷作为媒介，是什么样的思考促使您在陶瓷中加入稻草与宣纸这一创新性的媒介？

赵梦：古人做太湖石、山水画都是去体现中国天人合一的价值观，实际上关注的不是山水，不是石头，而是寄托于山石背后的人文情节，这种人文情节都跟我天人合一的宇宙观符合。中国在艺术成就上最大的观点也是在西方经常被提到的去物质化这个概念。表达的并不是物体本身，而是我要表现这个物体背后的情感和思想。但是我们中国人的宇宙观，按西方艺术史来讲有个去物质化的过程。后来延伸出来到各个艺术流派。我当时就想如果把山水画的肌理和人文石一起并存来发展。我认为这是很需要被寻找的艺术语言，而并非仅仅是太湖石的那些孔洞。所以你要对材料做一些研究去呈现这种肌理，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最后从中国的一些古建筑，比如夯土墙得到一些灵感，还有考古中得来古代做陶瓷的一些技巧，古人使用的材料非常的有意思且很科学。加入稻草或是稻壳烧掉以后，它从一个物无形中在火焰中转换成另外一个物的过程中已经达到了去物质化的目的，另外它又转化成另外一个物体的时候，从雕塑到实体再转化成另外一个物体，最终它在不断的转化过程中一步一步得从原始材料，到物象，到陶瓷，再从陶瓷到水墨画。这一系列的转换过程中，他正好他完成了一个哲学上的循环，天人合一的轮回。我觉得这种物质的转换方式是符合我的审美需求的。

赵梦Zhao Meng，

墨境4 Inksca pcs Ink4，2023，

纸本水墨Ink on paper，124x68cm

赵健彤：文人石自古以来就是在满足人们美好的审美愿望的作假，而烧制陶瓷的过程本身又是一个与自然协作的过程，您的陶瓷作品中还添加了稻草和宣纸去增加自然的肌理，反映了自然和文化之间拉扯关系，您在陶瓷实践如何考量这对关系？

赵梦：实际上从古代我们一直崇尚的是太湖石是天然的、出自大自然鬼斧神工。但实际上从古至今，人们一直要把石头去进行非常唯美的人工雕琢，让它变得更美用来符合自己的审美。这个过程中就本身就在做假。但是我们还一直在掩耳盗铃地称其是天然形成的，当然有很多是来自天然的，不过如果不雕琢的话形象就没那么好看，不能满足对人文的审美需求。在我用陶瓷材料制作的过程中反映了一种社会现象。有很多东西都在做假，比如说现在我们崇尚的古代的文化。实际上你并不能回到那个时代，但是很多现代的东西还是标榜研究古代的文化，做的一切都是表象，还是像做太湖石一样，只不过把自己包装得好看一点。而并没有骨髓里面真正的人文脉络。从人文石到水墨画到所谓的一些假传统，一直不断地重复古人的东西，并没有进步。千年不断地重复古人的一些残羹剩饭时，不再创新并且还要阻止别人创新的时候，这种都是假的文化现象。所以我就用东方的方式做了一些水墨画，看起来形式像是传统中国画，但这并不是传统中国画所能实现的。我的作品反映了这种虚假的种文化现象，提出了一个问题让大家可以去讨论和思考。

赵梦Zhao Meng，

非石1 Non Stone 1，2023，

陶瓷Ceramic，18x12x10cm底座20x12x3cm

赵健彤：传统陶瓷追求精美无暇，而您的作品接受了瑕疵和自然。能谈谈您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创作陶瓷吗？

赵梦：就像这个展览的名字大器免成，是在说假的太湖石。真正天然未经雕琢就很漂亮很惊艳的太湖石实际上很少。人们用外来力量的打磨下让它变得更美，真正的天然是不需要雕琢的就很完美了。也体现出了做陶瓷的时候，我们都是不断的在进行几十道工序、经过干锤改炼做到最完美。但是最完美的东西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经不起暴力的摧残，稍微触碰就有可能破碎，这是它的一个弱点。不管是经过多少精致的工艺去构造出来东西，还是像普通的东西一样脆弱。它本身是和自然没有关系的，只是表面的追求。

赵梦Zhao Meng，

陶瓷水墨装置3 Installation(Ceramic ,Ink Painting)3，2023，

陶瓷，纸本设色Ceramic, ink and color on paper，50x50cm

赵健彤：您的作品渗透出道家哲学的智慧，能谈谈中国古典哲学在您创作中的表达吗？

赵梦：实际上我的作品是在表达一种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就像我后面制作的一些装置，我要表达的东西后面基本上都是没有对象。陶瓷也并非具象，所有的东西都是用非常感性的感受去理解。但凡有型的东西都不足以表达宇宙观的概念。在做东西的时候，你背后的宇宙观还是你创作的基础。

赵梦 Zhao Meng

墨境系列Inksca pes Ink，2019，

宣纸数码印刷Digital print on Xuan Paper，30x250cm

赵健彤：您的作品使用了一些科学材料物质，您怎样看待科学和艺术的关系？

赵梦：因为我们过去对艺术、材料方面不太了解。但在哈佛工作之后，就会接受到一些科学的材料概念，因为在创作任何种类艺术的时候。都会发现最终都跟材料分不开，99%的艺术家对材料都不太了解，基本上都买到或收集到现成的东西进行创作。而对材料本身并没有改造的意愿。我所谓的改造是对物体本身性质上的改造，这一点对创作就非常重要。比如像古代西方人画油画的时候，有些颜色是非常非常昂贵或稀有的，对技术的要求也比较高，比如研磨、制作都需要有科学的手段。但当艺术家不会制作的时候就必须依赖于科学家，所以外来世界的条件对其影响很大，陶瓷又是综合科学，并不仅仅是做造型和简单烧制，而重要的是它的材料性。我们过去把陶瓷说的很神秘，是因为对一些材料的物理性、化学性不掌握和不确定，那么这个时候就会有神秘性，这一点我不太赞同，我在国外基本上很长时间花在研究陶瓷材料，大幅提升了创作的空间。

赵健彤：这次展览中的一件作品是印刷品，将稻草和宣纸产生的陶瓷雕塑通过技术手段又回到宣纸中完成一个物质循环，这件作品顺应时代发展而诞生，您如何看待数字时代下艺术作品？

赵梦：现在这个科技快速发展的时代下，我们还沉溺于非常原始的制作工艺的时候，我们可以把这种工艺称为非遗或是把它保留下来。但是我们不能把当成一种艺术一直去自欺欺人，这是我的观点。现在科技可以做出来一模一样的画，甚至人眼完全无法分辨。一味得追求复制图像是没有价值的，最终违背了做艺术真正目的。数字时代最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大器免成”展览现场

Artists

╱ 艺术家介绍 ╱

赵梦

Zhao Meng

赵梦，为现今哈佛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的研究员，积极研究中国传统文化艺术在新时代传承与发展。求学于中国美术院陶瓷专业，是首位被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永久典藏的华人艺术家，也被瑞士苏黎世莱特伯格博物馆、美国辛辛纳提美术馆和韩国首尔当代陶艺博物馆等典藏。

赵梦作为一位当代艺术家，在创作观念上他复兴东方传统价值同时在延续传统基础上加以开拓西方现代艺术的创新。这让他荣获第53届意大利芬泽国际学术性陶艺竞赛金奖，再次为东西方、传统和现代间建立起一条艺术系统。

Zhao Meng is a associate in search at Harvard Fair bank Center Chinese Studies. He has been actively researching on the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art in the new era. Zhao studied at the China Academy of Fine Arts in ceramics and is the first Chinese artist whose work to be permanently collected by the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In addition, his works have also been featured in the Rietberg Museum of Zürich in Switzerland, Cincinnati Art Museum in USA and the Contemporary Ceramic Museum of Seoul in Korea.

As a contemporary artist, Zhao Meng's artistic concept respects the traditional values of the East while also incorporates the nutritions from the West. By bridging the East and West, the tradition and the modernity, Zhao Meng’s work has gained recognition from the 53th International Ceramic Competition Faenza Italy.

赵健彤

Zhao Jiantong

出生于1996年，策展人，现为北京索卡艺术展览部负责人。2023年毕业于新南威尔士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获策展与文化领导力硕士学位。策展方向关注探寻传统文化中所蕴含的哲思在当代语境下的生长方式。同时，作为艺术实践者，她的水彩和油画创作也以幽默的方式模拟了不同时代背景下的生活观察，并融入了东方美学的灵气意境，试图描绘传统与现代的重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