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专访｜王悠：绘画就是我的乐园

第二届“TAG·新当代-离岸”正在西海美术馆展出。该展览通过评选，由10位青年艺术家组成，涵盖绘画、雕塑、视频及互动装置等各媒介作品。其中，王悠以绘画为专业，悠然而愉悦的氛围凸显了她所创造的独特世界。

王悠的绘画以其自由的构图、丰富的形象和明亮的色彩为特点，涵盖了从动物到人类的各种生动形态，每件作品仿佛都述说着一篇精彩的故事。

王悠作品中描绘的场景并非受到艺术家单一叙事的限制，而是开放给观众根据个体不同的经历和背景进行探索和想象。王悠同时也希望邀请观众走进画面之中，成为或参与其中，与画布中的人物和动物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TAG=TAG·西海美术馆

TAG：你从戏剧编导系毕业跨界到绘画，想问一下当时的契机？

王：我是从小就很喜欢画画的。小的时候学前班的画会登到深圳晚报上之类的，有的时候老师会拿我的画去参加个比赛，得了奖后发我十块钱，我就会交给我妈。

画画就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个爱好，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虽然我从来都没有去专业的院校学过，但是课余时间一直在持续画。包括之前排话剧拍电影的间歇时间也是画了无数的纸上作品。其实小的时候对绘画做为一门职业和学科是没有概念的，直到后来开始参加展览，才了解绘画作为爱好以外的可能性。

在展览中，我也得到了很多正面的反馈，例如说我的画很自由、很有天赋，让我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也就促使了我继续画了。也没有去想下一步会发生什么，随后便有了个展的机会。

其实我觉得我运气特别好，能够得到这些机会和夸赞。实际上从第一次参加展览之后我就一直在画，之后没有再回去参加电影或者话剧工作了。我觉得这也许是命中注定我该做的事情。虽然说起来很肉麻，但是真的是这样的。

王悠，《D&NA》

布面丙烯，160cm×130cm，2022

图片©艺术家

TAG：在拥有戏剧和电影的学习背景下，你如何看待这些对你绘画创作风格的影响？

王：我学习戏剧，我也很爱电影，肯定都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但是我觉得我的绘画不是从故事出发的，虽然观众可以猜测到某一种故事。

通过绘画，我不想去讲述一个有前因后果的故事，我希望它是可供猜想的。就像我喜欢的戏剧，我觉得它的精彩之处不止是表面上的故事，而是故事的言外之意和每个角色内心暗涌的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觉得绘画也是一种回忆吧。我其实是把我很多回忆和幻想或者是回忆所幻想过的碎片组织在一起。回忆总是不完整的、不准确的、破碎的、主观的、重复的、荒唐的、依依呀呀的。那些看似或许很戏剧化的场景，或许是因为现实中是无法实现的。我渴望的是无论它是抽象的还是具象的，人类的关系、欲望、又或者是勇气，我需要一个足够纷繁复杂的画面才能够完整地传达我的意图、记忆和感受。

TAG：有没有哪位艺术家对你的影响比较大？

王：非常多！从文艺复兴早期画壁画的戈佐里、乌切洛到中国墓葬文化中的壁画、敦煌的壁画我都很喜欢。还有德拉克洛瓦、马奈、梵高、毕加索、勃鲁盖尔、格里柯、石涛、王羲之、Peter Doig、Cecily Brown、Alice Neel、 Albert Oehlen……我觉得在今天做为艺术家来说，能够看到的资源太丰富了，有一些可能我不太喜欢甚至讨厌的艺术家也会给我带来影响，因为它能让我知道我不喜欢的是什么，也能让我进一步反思不喜欢的原因。

但是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我会选塞尚。我觉得他是相对理性和深刻的人，其实跟我不太像，但是他超前的绘画语言和他的钻研，真是有种让人无法超越的好。他即诚实又笨拙、即迷人又有力量，画面即平衡又充满重量感，这些都是让我望而生畏的同时特别打动我的。

王悠，《幽谷百合》

 布面丙烯，180x160cm，2023

TAG：从作品中看我们能看到非常丰富的画面，其中包含了生物、动物、人物的多重组合。想知道你在这之中的角色，是观察者还是参与者？

王：其实对于这些无论是形象或场景，我更多的是一位邀请者。因为这些素材有些是我自己拍的照片，有些是别处的图像，不管是动态的还是静态的、还是朋友圈里谁发的，还是我想象出来的，还有一些是通过我自己摆出来的形态再去改编的，这些一切都是我素材的来源。包括场景，很少有一幅作品有一个唯一的、非常具体的场景。

在我的绘画里，我觉得特别像我邀请这一切来到我的绘画世界里重生的感觉。但他们一旦进入到我的作品中，我又不得不参与进来。因为我学过影视、当过演员，所以有的时候我觉得我画画的时候甚至会附身在他们身上，那我是不是也相当于参与了这个创作呢？我需要去体会他们的情绪，以便能画出他们的情绪。有的时候反过来，我画出来的这个人也会影响到我的精神或者是某种状态。

所以说到参与，不止是我参与了他们，他们也参与到了我。生活中的我是很爱观察的，不管是实的还是虚的，不会局限于眼前的观察。我觉得画画时我的观察更多的是去看色彩和线条以及有没有返照出我对所描绘对象的感受。但是当我画画的时候，我其实就是一个painter（画家），我喜欢painter（画家）多过artist（艺术家），其实就是我们说的粉刷匠。其实我就是在粉刷，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脑子经常是很空很空的。

TAG：那是不是可以说画画更像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王：对。我看到过琼·米歇尔（Joan Mitchell (1925-1992 )）的一个采访，其中她提到：“我想让自己为自己所用。当我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我就停止画画了” （“I want to make myself available to myself. The moment I am self-conscious, I cease painting”）。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会有更广大的觉知。

TAG：“粉刷匠”是个很有趣的角色，仿佛能够让你更加享受画画的过程。

王：是的。而且当“粉刷匠”的时候其实往往会有一些意外的东西出来。有点像发展出来的无意识，然后自己会在画累的时候远远的看这个“粉刷匠”画的好与不好。其实我画画是这样的，经常会自导自演，会表扬自己，也会和自己斗争。但是会有一个可以统治的，会说：“好，你现在可以停下来了，要看一看了”，或者是“哎呀，你赶紧去画，先画先画！”，仿佛有一个导演在导自己。

TAG：这听起来很热闹！像是画面之外的另外一个画面。

王：对的，最后有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累的满脸冒油！混合着松节油的气味，有时完全不受控制，像硝烟的味道。

王悠，《目光所在》

布面丙烯，140x120cm，2023

TAG：在谈到多样的素材时，你是如何确定它们在画面中的切入点，以确保它们最终能够有机地表达在你的绘画中呢？

王：我的切入点其实是很具体的，有时是我脑海中念念不忘的一个画面，有时可能就是几根线，或者是我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它反正一定在那，然后有一天它就是非要蹦出来，那我就是一定要画它了。

我很少会面对一张空白的画布思考很久，一般一拿出新的画布我就会开始画了，像是要开战了。有的时候这个切入点也不一定是图像层面的，它有时可能就是一个感受。比如之前有一幅画我就是要画粉的，那我就弄几笔粉的看看它能给我带来什么。因为我画了很多人物，所以一般我的切入点都是以人为先的。当然每个人的情感都是很独特的，但是我画的都是我崇拜的或者我想成为的人吧，无论是动物还是人还是什么的。

我回看自己的作品，我觉得他们很多都是局外人。他们是独立的、诚实面对自己的、分文没有但是却有着高贵灵魂的、喜怒哀乐不建立在他人身上的人。

我觉得这些是我想通过绘画所表达的。我还是觉得画画还是某一种回忆的体现，因为当你在画这一笔时是不可能同时看着相对应的物体去画的，它都是瞬间的、回忆的东西。但是是回忆它就一定是不完整的、不确定的、有时很主观的、甚至是荒唐的。我想尽量保持这种感觉。所以切入点也会在绘画的过程中发生变化，可能中间会产生新的切入点，最后又总结于一个全新的切入点上，这也是我觉得绘画过瘾的地方。

TAG：如何组合和取舍这些素材呢？

王：正确里有点错误，合理中有些不合理，有时狠心舍去，有时任性得了。有时毫无理由生生地组合在一起（《似水年华》）。跟生活一样，绘画中的取舍也可能影响了我生活中的取舍，返过来也一样。

TAG：可以挑选这次展出作品中其中一件，分享创作的幕后花絮吗？

王：这次展览中的《一直》，我最开始是想将中间的人物画出一种闪亮的风采，然后将画面中增添一些不太理睬她的人物动物。其中那只猴子是我在西藏拍下的一张照片，在画到它时我发现照片里的它手里拿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东西，我猜应该是个小果实吧。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希望在我画面中的他们都是身无分文的。我便拿掉了它手里的果实，换成了我脑海里闪现的线头。

我后来将这根线安插在了这个画面中所有的形象上，同时这也自动的赋予了它对于不同主观视角下截然不同的意义。这个线头可以是一个秘密，一个血管，一个真理，一个垃圾，一个谜语，一句话，一个好消息，什么都行。在这个过程中，我想到了我外婆常说的一个俗语：剪不断，理还乱。得了，那现在给他们都剪断了，皆大欢喜！

TAG：刚刚你说第一次参与群展时大家的反馈有提到“自由”一词，不知道你怎么想？

王：生活中是很难随性的，但是画画可以。但是画画中的随性对于我来说并不会每次都成功。虽然我对随性的胆量还是挺大的，但是我愿意去承担这个背后一切的后果。我觉得过程是最重要的。那它其实就变成了我自己的一个playground（游乐园），我可能玩着玩着摔倒了，就会爬起来，没什么就继续玩。有的时候可能受伤了，如履薄冰，那就养好伤了再继续玩嘛。所以这么说来，艺术和创作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其实我不知道我画的自由，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我也希望自己不要意识到这件事情，因为我担心我会假装自由和随性，我不想要那个。

TAG：很高兴你能参与第二届“TAG·新当代-离岸”群展，让我们以观众的角色成为你丰富世界的一部分。最后，想问你是否在这里，有想通过文字向我们的观众传达的？

王：我希望观众用天真的眼光感受我的画，不管是什么感受，都是独一无二的。春天要来了，希望大家充满喜乐。

艺术家介绍

开放时间

周二至周日 9:30-17:00 

（16:30停止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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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单场门票 30元/张

有效期截至2024.3.17

摄影：黄少丽 晁启轩

视频制作：徐贝蒂

©西海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