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专访｜张移北的材料日记

在第二届“TAG·新当代-离岸”展览中，艺术家张移北的三件作品《花瓶》、《陈旧病变》和《当春天来临时，第一缕阳光属于我》被巧妙地陈列于西海美术馆独具建筑空间特色的三号展厅。这三件作品安置于方形展厅的对角位置，通过视线穿越圆形中庭，使得三件作品在观感上形成叠加与融合，构成了作品与展览空间的相互交融。这一布局不仅突显了张移北对展厅空间的感知力，同时也为观众带来了更为丰富的视觉体验。

铝制高压锅，大理石，玻璃，拾得物

46×46×84 cm/33×68×24 cm，2021

采访聚焦于艺术家张移北的作品与材料之间的交互，其风趣且富有力量的作品形态凸显了她独特的审美理念。张移北的创作实践动机、思维构架及材料选择并非受理性推导的约束，而是在感性与直觉的交融中发展而来。她强调作品从不拘泥于特定的主题，而是以当下的情感状态和情绪体验为优先，在创作过程中引导着她的决策。当感觉在创作过程中占据主导地位，观众则可以被引导至更为个体化的解读路径，为他们提供了更为广泛的诠释空间，使其能够自主构建与作品互动的语境。

TAG=TAG·西海美术馆

TAG：你在创作中是如何选择材料的？

张：实际上，我选择材料都是完全看感觉来的。有的一部分是在生活中可能随意在哪看见的，觉得挺有趣的，我觉得挺好玩的就会想着运用进来。有的时候会直接拿现成品，然后把现成品重新制作一个，或者按照我的想象再重新制作一个。还有一部分材料，比如说玻璃、陶瓷这一类的，所呈现的形状就更多是材料本身了，大概是这样选择材料的方式。有些材料是之前用过的，有些是在创作过程中突然有感觉然后拿来用的。

TAG：材料在创作之中是如何引导你或与你互动的？

张：在一定程度上，材料是引导我的，我觉得更多是按直觉和感觉。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会故意选择一些比较有公共性的材料。这里的“公共性”不是指公共物体而是更多指公共设施，是跟大部分人会产生关联的材料。

这种具有公共性的材料，在我的作品里面更多地体现在现成品的运用和状态上。比如高压锅，我会联想到它连接的煤气，而煤气连接着一栋楼里的每一个家庭，他们都是通过同一个煤气厂、通过煤气管道输送来的。包括我之前有用化粪池所用的材料，其实同样的。化粪池也是通过水利系统连接着不同的人家，大家家里都会使用到，虽然都互相不认识，但是通过管道，排泄物都会到化粪池里。还有电力系统、高压电这些，也是连接着千家万户，把很多很多不一样的个体、能看到的、被忽略的都连接起来了。我说的“公共性”更多的是指这一方面。

TAG：为何在作品信息中更注重阐述材料的属性，而较少提及与作品关联的主观叙事？

张：每一件作品对于我来说都没有特别的主题，我也没有要表达什么特定的概念，而是完全凭感觉的。但是我需要给它一个文字，所以索性就将观众看到的样子描述出来，至于它是什么故事，每个人看到的可能都不一样。

它对于我来说甚至也不是一个事件，而更多的是创作它时当下的状态和情绪。比如说，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或者是很纠结，那我这段时间的作品会反映我的情绪。我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这件作品和我情绪的关系，因为这件作品并不会直接反映我的情绪，而只是它创作于这样的心情和状态下。

所以其实这是无法描述的。你可以在你的当下去感受它们，可能跟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是无所谓，因为本身这就是独一份的。

TAG：在作品《花瓶》和《陈旧病变》中有很多现成物（found objects），例如凡士林、老虎油、高压锅锅盖等… 你能分享一下将现成物（found objects）融入你的艺术作品背后的灵感吗？它们是如何帮助传达作品整体叙事的？

张：《花瓶》和《陈旧病变》是两组不同形态的高压锅，他们之间的制作时间相隔大约一年，也是在两个不同的情绪下做的。但是这两个不同的情绪有一个共同的恐惧感。因为小的时候对高压锅的恐惧，做饭的时候我妈妈会说让我离那个高压锅远一点，不然它要爆炸了。

《陈旧病变》是在我一个很压抑的状态和一种闷闷的恐惧下创作的，就像小时候印象中的高压锅一样，我不知道这个情绪和状态是什么时候就要爆炸了。作品名称来自于感冒或者肺炎痊愈后的疤痕，叫钙化灶，它只有在体检时才能被看到，但是它也只是一个对身体已经没有威胁的阴影，也是一个曾经病状的证明。

在《花瓶》中，我把高压锅切了一个切角，有点像蛋糕那样，是因为我有点想挑战它，在害怕的前提下我想大胆的把它切开看看。上面的老虎油和凡士林没有非是它们两个不可的原因，只是在当下凭感觉的选择，也是创作这件作品时，身边经常用到的物品。

张移北，《身处绝望之巅》，2021

青铜、玻璃、钢丝轮

177x64x37cm

©艺术家

TAG：作品中是否考虑材料的可持续性和环保因素？

张：环保在当下是我们非常注重的，但是在作品创作中，我不会特意去考虑这方面的因素，因为当我们从时间和空间的角度上放大我们的场域，这些材料它本身就是存在的，并且在被周而复始的重塑和破坏。

材料的可持续性反映在我用到的一部分材料中，它们有些是会随着时间而产生变化的，比如说锈迹或者氧化，我觉得这都是很正常的，同时我也很乐意并且想要看到时间所带来的变化。

之前有一件硅胶的作品，很短的时间它会变得又粘又油，还有之前铸铜的作品也会有很明显的变化。如果不反复打蜡，时间久了它所产生的锈迹就会仿佛刚出土的文物表面一样，但是这样特别美。我不会刻意将作品和材料往这个方向发展，但是如果出现这样的变化，我还是很开心的。

TAG：之前在西海美术馆视频号发布的一次快问快答采访中，问及对作品的三个关键词时，你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想具体的聊一下“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样的思考？

张：因为我的作品是没有具体的概念的，它更多是依靠感觉。包括在选择材料的时候，布展时也同样会根据时间和空间当下给我的感觉。所以感觉在我这里是第一位的。所以就算现在再问我的话，也同样会是不知道。我希望能把自己调整到一个无意识和本能的状态去创作。

TAG：你认为观众对作品的理解和体验是如何与自己的创作意图产生相互作用？会对后来的创作产生影响吗？

张：我觉得对我来说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因为创作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当下的状态。在未来去看这件作品的时候，也会有未来的当下去看过去的作品，虽然可能会和创作时的当下发生变化，但是那个当下也是我们的当下。

之前跟一位观众有过一次很有意思的互动，当时展览的其中一件作品有一个支棱出来的小枝杈，布展期间楼上有一位奶奶会经常下来玩，但是她有艾滋海默症，可能今天见过我明天她就不是很记得了。开幕之后的有一天，这位奶奶再来展厅转的时候不小心把那根小枝杈撞折了。作品有损坏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但是我觉得那次还挺有趣的，因为在当下，那位奶奶还是挺着急的，但是过一会，她好像就把这件事情忘的差不多了。就像我感受这件事情的状态一样，当下看到的时候还是挺着急的，但是过一会好像也不太记得这件事了。仿佛是因为那位奶奶忘了，所以我也忘了。我觉得她很可爱，因为她就是我们常说的活在当下。

TAG：有没有可以分享给我们的近期在探索的新材料或创作想法呢？

张：八月份我在上海的Longlati基金会有一个个展。这个展览没有一个特别的主题，主要是跟我这一两年的自我观看和自我防御有关，同时也跟我当下的状态有关。我最近在看相关方面的东西，但是观众也可以从更主观、更多样化的角度观看这些作品。

TAG：对于这次展览中结合西海美术馆建筑造景的设计，你是如何选择和运用这些材料的？它们如何与作品相互关联，为作品整体效果增色的？

张：我觉得是有为整体效果增色的。其实这次有一点可惜是没有用上三号厅的圆形中庭，我还是很喜欢那个空间的。

我们选择采用的西海美术馆室外的白色石子，还是跟之前很不一样的，包括作品的摆放方式都是没有过的。以前可能作品是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展示，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是这次是我自己画出来的一个场域，就等于说我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又圈出来了一个空间，这样的展示效果还是挺不一样的。

艺术家介绍

开放时间

周二至周日 9:30-17:00 

（16:30停止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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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单场门票 30元/张

有效期截至2024.3.17

摄影：黄少丽 晁启轩

视频制作：徐贝蒂

©西海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