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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一世纪房间中的理想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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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ia’s viridarium at the National Roman Museum in Rome

所有第一次参观位于罗马特米尼火车站对面的马西莫特尔姆宫遗址上的国家罗马博物馆的人，都会忍不住惊叹，因为在参观的最后，他们在绘画大厅里看到了一座保存完好的公元前一世纪的华丽壁画花园。这些壁画是奥古斯都的第三任妻子利维亚-德鲁西拉别墅地下大厅的非凡壁画，曾位于罗马北郊的普里马波尔塔（Prima Porta）别墅内。这些壁画虽然残缺不全，部分已经毁坏，但四面墙壁上的壁画都被保存了下来。壁画天衣无缝地描绘了一个郁郁葱葱的花园，描绘得非常逼真，树木和果树、花朵、灌木、在树枝间和草坪上飞舞和徘徊的鸟儿、栅栏和大理石栏杆都描绘得非常详细。它们让人感到平静、安详、安宁，让人陷入沉思,它们是罗马绘画的巅峰之作。

公元前一世纪房间中的理想花园崇真艺客

利维亚的别墅直到 19 世纪才被发现。它也被称为 "Villa ad Gallinas Albas"，即 "白母鸡别墅"，苏埃托尼乌斯（Suetonius）讲述了这样一个传说：利维亚与奥古斯都结婚后，看到一只鹰经过维奥（Veio），在她膝上产下一只母鸡，嘴里衔着月桂树枝：利维亚认为这是个好兆头，于是决定饲养这只鸟，并生下了小鸡。前几个世纪不乏古代学者，他们在文字资料中发现了关于别墅的记载，并对别墅的位置产生了疑问，但直到 1828 年才在 Prima Porta 十字路口附近准确地确定了别墅的位置。然而，第一次发掘要追溯到 1863 年，当时别墅所在土地的所有者弗朗切斯科-森尼伯爵下令进行一些发掘，在弗拉米尼亚门（Porta Flaminia）外被称为加里纳斯（ad Gallinas）的普里马波尔塔庄园（Prima Porta Estate）追踪古代物品，距离罗马约 8 英里。

Statue of Augustus from Prima Porta. Detail. Rome, Vatican Museums

这项工作取得了预期的成果：发掘出了雕像（包括现存于梵蒂冈博物馆的著名的奥古斯都雕像）、建筑碎片、玻璃和各种物品。在春天人们发现了现在保存在罗马国家博物馆的壁画，1863 年 4 月 30 日的发掘报告中记录了在别墅围墙下部结构附近发现了一条通往东面的阶梯，目前通往 2 号房间。楼梯左侧有一个房间，墙壁上画着果树和花卉，还有各种图案，墙壁状况良好，但拱顶完全毁坏，在填满房间的瓦砾中发现了环绕拱顶的灰泥。

Livia’s viridarium at the National Roman Museum in Rome

第一个对壁画进行详细描述的是德国考古学家海因里希-布劳恩（Heinrich Braun），他在《考古通讯研究所公报》（1963）上发表了一份报告： "这些画，或者说是一幅连续的画，围绕着四面墙壁，表现了一个花园。可以想象，房间本身在茂密的植被中几乎形成了一个正方形，在任何地方都无法看到开阔的乡村景色。这些树都是园林树，有些结了果实，如苹果和石榴，有些则是装饰用的，显示出古人的品味是如何将不同地区的植被汇集到他们的别墅中，在南方的棕榈树旁种植了各种枞树和北方的其他树木。这片森林里也不乏居民：它们是各种鸟类，它们歌唱、啄食果实、哺育幼雏并以其他方式自娱自乐。

Livia’s viridarium at the National Roman Museum in Rome

Livia’s viridarium, detail

一个漂亮的圆形铁丝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金翅雀，这让我们立刻想到附近可能住着有教养的人。起初壁画被保留在原处，以免进一步破坏其保存状态，多年来曾多次尝试修复，但都未能达到让壁画保留在原处的目的。1951 年中央修复研究所决定拆除壁画，进行新的整体修复，并将壁画先转移到戴克里先浴场博物馆，然后自 1998 年起转移到位于马西莫宫的国家罗马博物馆，至今壁画仍保存在那里。

Livia’s viridarium at the National Roman Museum in Rome

这些壁画的年代在公元前 30 到 20 年之间，是保存最完好的罗马壁画之一，也是最完整的壁画之一。这些壁画装饰了一个地下室房间，房间的光线来自矮墙上方的一个月台上雕刻的小天窗（房间被一个桶形拱顶覆盖）：奇怪的是，尽管壁画位于地下，但却保存得如此完好，这是因为画家将壁画绘制在贴在瓷砖上的灰泥上，而瓷砖实际上是与墙壁分离的，这样就有了一个空腔来保护壁画，因此湿气不会对壁画造成影响。我们并不清楚这个房间的用途，它可能是一个三联厅或餐厅。这肯定是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休闲娱乐的地方，尤其是在夏天，因为房间可以提供凉爽。考古学家萨尔瓦托雷-塞提斯（Salvatore Settis）写道：房间的装饰与房间的低矮特征形成了强烈而有意的对比。

公元前一世纪房间中的理想花园崇真艺客

The room of frescoes at the time of discovery

拱形天花板以下的整个可用面积都装饰着一幅大气的、不间断的、真人大小的花园画，甚至在角落里也没有被打断，而是继续画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植物和鸟类。没有任何建筑元素（不是柱子，也不是圆柱）在垂直方向上点缀着整个构图；但是，将墙壁巧妙地组织成花园建筑的透视艺术，却在环绕四周的双层栅栏上得到了体现"。如上所述，虽然没有任何建筑元素，但我们却置身于被人类改造过的环境中：花园空间实际上是由双层栅栏划定的，栅栏的叙事目的是暗示花园的范围，而技术目的则是为房间的参观者提供自己的视角。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这位不知名的画家使用了一种巧妙的手法（后来成为文艺复兴时期绘画的典型手法）来暗示深度：前景中的元素显得非常细致，而背景中的元素则较为模糊。

花园上方的天空晴朗无云，一望无际，画家的描绘细致入微，在画中的利维亚别墅花园中，已经确认的树种多达23种，除了两种（枣椰树，这是温暖气候的特征，而挪威云杉则来自北方）和 69 种鸟类之外，其他树种都是典型的地中海环境树种、塞提斯解释说，这种情况使得花园 "一如既往地人工化"，尤其是因为在花园中可以同时欣赏到不同季节的花朵。

公元前一世纪房间中的理想花园崇真艺客 Livia’s viridarium, detail

学者朱利亚-卡内瓦（Giulia Caneva）提供了在利维亚花园中可以辨认出的植物的完整清单：云杉、石松、扁柏、栎树、月桂、罂粟、蔷薇、榅桲、黄杨、野紫罗兰、桃金娘、石榴、常春藤、草莓树、夹竹桃、簕杜鹃、荚蒾、菊花、苦菊、鸢尾和枣椰树。鸟类包括鸽子、麻雀、乌鸫、知更鸟和金翅雀。利维亚的植物园并不是花园的真实写照，借用塞提斯的说法，它更像是一种植物目录。根据苏埃托尼乌斯（Suetonius）的描述，事实上，别墅里有一片月桂树林，那里聚集着为皇帝和凯旋者准备的月桂树枝，他们有在凯旋后种植新树的习俗。

Livia’s viridarium, detail

塞提斯认为至于环境的构造元素，空间的延伸、墙壁的否定、或多或少的技巧和渐变的透视构造，都是为了抓住观察者的视线，将其从对整体的感知转移到对细节的观察上。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幻觉，与其说是欺骗，不如说是强加一种游戏规则，其基础首先是封闭房间的'花园式'装饰对观察者产生的疏远效果，如果是在地下，效果会更加明显。这种装饰尤其要强调两点：一方面是花园艺术（ars topiaria），这种艺术尤其受到罗马贵族的青睐，另一方面是画家的技艺，他向观者展示了一个虚幻的花园，通过突破墙壁否定了包含花园的建筑。这是一种给参观者带来惊喜的方式，是希望有一个可以欣赏罗马贵族最大爱好之一的产物的房间，是一个可以在欣赏郁郁葱葱的花园时放松身心的环境。这样做的目的有很多。然而许多学者都想知道利维亚花园壁画除了纯粹的装饰意义之外，还可能具有哪些象征意义，是否也可以从寓意的角度来解释？

Livia’s viridarium, detail

与利维亚花园装饰相似的例子寥寥无几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即使在文献中也很少有资料来源：塞提斯提供了小普林尼（Pliny the Younger）的例子，他描述了自己别墅中的一个房间，这是一个立方体，被绿色植物笼罩，旁边有一棵梧桐树，绘画也不像大理石那样优美，表现的是有鸟儿栖息的树叶。不过这幅画的可能含义无从得知。卡拉布里亚学者指出，在罗马古代花园装饰只出现在两种情况下：利维亚别墅的房间和坟墓。塞提斯写道，在后一种情况下植物和灌木装饰最好是指通常围绕着坟墓的殡葬花园，而在住宅装饰的情况下，它们只是指当前在房屋结构和装饰中表达社会声望的形式，因此花园是社会声望的炫耀。

朱利亚-卡内瓦（Giulia Caneva）则专注于植物的象征意义，推测利维亚的花园可能具有精神或宗教内涵。在一个如此有价值和意义的地方，大自然不太可能仅仅被描绘成田园诗般的肥沃景观，或者是满足纯粹审美愉悦的装饰品。树木、植物和鸟类适时而有序的节奏无疑包含着一把钥匙，它不仅可以成为阅读的必然结果，而且是不可或缺的基本支撑。

Livia’s viridarium, detail

许多元素都暗示了植物的象征功能：重复的元素、大部分本地植物的存在、季节的不一致性、植物的排列经常呈现并置和几何形状、缺少人类元素，以及大量不同种类的鸟类的存在，而这些鸟类在自然界中是很难找到的。背景由与殡葬意义相关的植物组成：柏树、夹竹桃、栎树、黄杨。这些植物与棕榈树、月桂树、箭竹树、紫薇树等寓意生命的树木形成鲜明对比，图案不断重复。花卉（玫瑰、菊花、洋甘菊和罂粟）也具有与丧葬仪式相关的含义，鸟类则可以代表灵魂或精神状态，而它们的飞行则代表着天地之间的联系。

Livia’s viridarium, detail

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座理想花园的代表作，在这座花园中精神和宗教元素明显占主导地位，它将人类的生命视为短暂的，但却能够永恒地更新和再生，就像大自然的宇宙循环一样。在这个世界观中，死亡并不是葬礼，而只是等待新生的一个瞬间。这显然也与神秘的赫拉克勒斯有关，赫拉克勒斯象征着人类为获得永生的灵性而进行的斗争，另一种说法认为郁郁葱葱的花园代表着罗马在奥古斯塔和平时期所取得的繁荣。

Livia’s viridarium, detail

如今，位于 Prima Porta 的利维亚别墅虽然没有了壁画（这些壁画可以在国家罗马博物馆欣赏到，忠实的复制品被安排在地下房间），但它是一个可以参观的考古遗址。为了向公众开放，有必要对房间、马赛克和壁画进行长期而复杂的复原和修复工作，并加强干预，让公众更好地了解这个非同寻常的地方。它是当时最重要的罗马别墅之一，进入其中参观皇帝和利维亚寝宫所在的房间、庭院和优雅的接待室，就能了解当时罗马贵族的生活方式。

Livia’s viridarium, detail

这座别墅是奥古斯都最钟爱的居所之一，学者加埃塔诺-梅西内奥写道，"它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建筑群，因此能够唤起年轻的利维亚的怀旧之情，因为它所处的特殊位置，虽然没有海拔高度或崎岖的形态特征，但却能让人看到台伯河谷宽阔舒缓的景色，远处群山环抱"。罕见的美景、奢华的别墅、郁郁葱葱的树林、蕴含丰富精华的花园，这些后来都在三层小楼中重现。今天我们只能大致了解这座宏伟建筑群的面貌，但是保存下来的绘画是古罗马最有趣、最不可思议的遗存之一。

公元前一世纪房间中的理想花园崇真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