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双年展「镜中行旅」｜艺术家杨泳梁：月光之下的城市山水

2024年4月19日至5月16日，时值第60届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上海当代艺术馆（MoCA Shanghai）携手意大利威尼斯国际大学（VIU）举办“镜中行旅”主题展览盛大开幕。

通过摄影机快门，捕捉当代城市山水。本次展出《月光系列》与《仿古山水-临流独坐图》，通过纪实摄影的视角将城市景观转换为古代山水，连接着传统和当下，提供了一种迷人的后现代与人工仙境的对比，细节走向极致，引发现场观众的连连驻足。

以当代语汇结合前沿技术重现东方传统的审美方式和文人情节，杨泳梁展开了一种独特的叙事描述手段，在接受历史、寓言典故、社会文化启示的之后，重塑了一片城市，也重塑了历史长河中那些不断变换的背景。

关于艺术家

杨泳梁

多媒体艺术家

杨泳梁成长于1980年代的上海嘉定老城，一个位于长江南岸的水乡，石拱桥横跨在运河旁的街道上。小时候，他在师父杨洋的家庭工作室里学习传统的中国绘画和书法超过十年。当他在1990年代末离开家乡时，嘉定成为了上海的一个新区和开发区，走入现代化进程。而当杨泳梁大学毕业后返回家乡时，这座水乡已被拆迁。

杨泳梁在中国美术学院上海设计分院攻读数字艺术。在2000年代初，因上海变化之逊色，他拍摄下无数张上海的照片。尽管欣赏现代工业背景下的高楼大厦，但杨泳梁仍想捕捉破旧房屋和建筑工地的痕迹，因为它们即将消失，就像他的家乡一样。在一台小型CRT显示器上，他在照片编辑软件中解构这些图片，重新排列它们，创作出他的第一幅数字中国山水画。当杨泳梁于2005年首次看到数字手卷的印刷品时，他的童年记忆终于再次浮现：“我喜欢的山水构图好像只有去重现了，我才拥有了。”

经过十多年的实践，数字山水成为了泳梁的标志性语言。随着数字成像技术的进步，他的技能不断成熟。他创造的世界成为既“当代”又“永恒”的里程碑，回应着北宋中国山水画所描绘的超现实主义本质。

中国有一首古诗，历来广为游子传诵：

静夜思

唐 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在中国民间传说中，月亮被视为一片发光的圆盘。在《月光系列》，杨泳梁将月亮绘作一个平坦的圆盘，以致敬古代浪漫化的信仰，即使现代科学证明这并非准确。

《月光系列》展现了四个月相，新月、上弦月、下弦月和满月，遵循了亚洲文化中对月亮欣赏的传统。在中国文学里，月亮的意象常常与怀旧、乡愁联系在一起，行旅者通过观赏同一轮月亮来怀念家乡的亲人。

月光之下，现代城市化作古意山水。月光的神秘与山水的静谧相互交织，与现代城市的繁华和灯火相辉映。来自世界各地的城市图景，巧妙拼接组合而成山水画卷。以山水的古老与现代、自然与人工之间彼此遥望、相拥，展现出一种独特的和谐与对话。

行旅者远行城市，山水作景，交织相融。这是一次情感深刻的探索，不仅仅是对月亮、山水、城市三者的视觉再现，更是一种中国文化中的情感纽带和情感共鸣的体现，是对月亮在中国人心灵中独特地位的诗意表达。

杨泳梁的另一展览作品《仿古山水-临流独坐图》，从中国宋代风景画大师郭熙、范宽和李唐等身上汲取灵感，体现着东亚艺术对自然的崇敬。

艺术家自言：“无论我的表现手法如何突破、跨媒介的运用、观看方式的改变等，但是从核心的审美情趣和精神内核而言我仍然深受那些传统山水作品的意境的影响。”

在这幅作品中，观者可以看到传统山水画中常见的高山、溪流和松柏，而在隐秘白雾之中，现代城市的高塔、工厂、高速公路交错于传统的自然元素之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景象。

经由重新诠释，作品通过纪实摄影的视角转化了城市景观，提供了一种迷人的后现代与人工仙境的对比。这种艺术融合探索了传统艺术遗产与不断变化的现代世界之间的关系。

Q=上海当代艺术馆

A=杨泳梁

Q：对“镜中行旅”&“Foreigners Everywhere”主题的理解？如何理解自我与世界之间的关系？

A：无论是“镜中行旅”，还是本次双年展的主题“处处都是外人”都让我联想到主观和客观时间之间的对视。镜子外是主体、镜子里是主体的倒影；而“处处都是外人”对我而言具有多向性，无论是作为一个国家的主人还是客人都能做出同样的一句评论。作为一名创作者，我尽可能的把自己放到世界语境中思考问题，无论作为主体还是客体。

Q：画作中现代城市与古典山水形成包含或并置的反思关系，这样的矛盾现在有达成和解的内心途径了吗？

A：正视矛盾的并存可能是我的和解方式。至少在我的构图中，现代城市和古典山水形成了一种呼应关系，它们是矛盾的也是相辅相成的。

Q：在山水里望见什么？《仿古山水-临流独坐图》基于古人前作，是否也曾实地探访？山水在眼还是在心？是否具有国别特性？

A：与其说国别特性，不如说是一种文化传统上的视角。我从小学习古典山水绘画，习惯以这种方式看待任何新事物，包括在我成长期间开始高速发展的城市化中国。

我对临摹持以同样的态度，它是我作为一个山水创作者的条件反射、也是对古画的致敬方式。我喜欢的山水构图好像只有去重现了，我才拥有了。中国传统山水通常是基于主观想象的，并没有所谓的实地；实地可能指的是原作者的一种内心写照。

Q：在城市中的状态？创作的阶段与心态的转变？

A：密集的城市令我感到亢奋，也令我生畏。以往的创作以家乡上海和我熟悉的亚洲城市为主。而最近阶段在创作一批纽约系列作品，是我第一次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诠释一座城市。它需要我更近距离地观察一座城市的历史和各个街区建筑的文化含义，但也因为这种陌生的吸引力，让我执着地投入。

Q：如何看待最新的科技产出（视频生成类如Sora），依旧视AI为工具还是有了新的变化？

A：AI虽然在短时间内出现了突飞猛进的进化，但是从目前来看它仍旧没有逃脱模式化和固有以现实为基础框架，目前来说对于我来说AI仍为我创作的辅助工具。

Q：绘画、影像之外，是否有其他介质或学科对创作产生影响？譬如音乐、文学？

A：古典音乐和文学在宏观意义上和古典艺术是彼此连接的，包括电影也是。最直观的，我曾创作一件叫做《来自新大陆》的作品，受启发于德沃夏克的第五交响曲。

Q：您现在是两国生活，上海和纽约的生活感受有何不同？如何定位自己的主体性？

A：即使我的视角是不变的，然而我身边见到的人事物在发生剧烈的变化，令我很兴奋。如果说停留原地让人的创作滞留，保持“行进中”的状态有益于创作的灵敏度。由于这两国的系统处于一种完全不同的形态，因此在文化层面上的互相冲突，比较，以至于融合是我未来创作的一个新的创作源泉。

Q：您曾在采访中提及影像艺术“这肯定不是一个容易赚钱的媒介或容易收藏的媒介，一定是花钱，然后自我探寻的过程。”对现在的年轻艺术家有什么成长和发展的建议？

A：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去输出发自内心的真诚创作。另外创作作品成本非常重要，但同时又不是最重要的，所以一开始寻找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创作成本，创作出精湛的作品尤其重要。

Q：未来对创作的展望或计划？是否会尝试新的技术？

A：在山水系列的领域里，今年会专注于纽约系列的创作；同时在以龙为主线索的中国神兽系列中，我希望有机会探索更多动画制作的可能性。在媒介上会更多使用沉浸式的观感体验，引入交互式的大型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