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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不完美受害者”，是我的年度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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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可能会被跟踪狂盯上?
答案是“给TA一杯茶”。
在奈飞新剧《驯鹿宝贝》中，靠做酒保维生的喜剧演员唐尼出于同情，给落魄失意的顾客玛莎送上一杯免费热茶，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善举，却是一场漫长噩梦的开端。
这部“不完美受害者”，是我的年度最佳 崇真艺客
玛莎就此成为酒吧常客。接下来的三年中，唐尼收到了她发来的41000封邮件、744条推特、106封信，以及长达350小时的语音留言。
他的父母被电话骚扰，女友被暴力伤害，喜剧演出被屡次打断，而他本人则被跟踪纠缠，甚至侵犯。
但唐尼却崩溃地发现，内心深处他并不希望玛莎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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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觉得匪夷所思，请记住：这是一个真实故事。
《驯鹿宝贝》脱胎于理查·加德的亲身经历，由他本人自编、自导、自演，大胆地颠覆了“跟踪者vs.受害者”的传统对立关系，直面人性与道德的灰色地带，是一部坦诚到近乎残酷的自我剖析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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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以往荧幕上常见的外表正常，甚至颇具魅力的跟踪狂不同，玛莎从一开始就显露出令人不安的特质。
她撒谎成性，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作为知名大律师的成功人生，却连一杯可乐的钱都付不起。
她阴晴不定，前一秒还在兴高采烈地调情，下一秒就会因糟糕拒绝而愤怒暴起。
她深陷妄想，将唐尼友善的回应曲解成爱意，为他擅自取了“驯鹿宝贝”的爱称，每晚给他发送上百封示爱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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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对玛莎逐渐疯狂的行为，唐尼虽然烦恼不已，却也没有与她划清界限。首集结尾，唐尼明明已经知道了玛莎是前科累累的跟踪狂，却依然同意了她的脸书好友申请，此时的观众大抵很难按捺下对唐尼的不解和指责。
为什么他不能彻底拒绝？为什么他不快点报警？他是不是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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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这部自传式作品的主创，加德本可以把唐尼塑造成一个完美受害者，但他却选择激发观众的质疑。这并非是为了制造一个双向奔赴的惊悚爱情故事，而是要通过追寻唐尼不合理行为背后的动机，逼迫观众走下道德高地，直面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复杂的创伤后心理阵痛。
原来早在被玛莎跟踪之前，唐尼就是性侵的受害者。在他还是喜剧新人的时候，他遇到了演艺界的编剧大腕达利恩，对方以欣赏和名利为饵，一步步获取唐尼的信任，引导他来到自己的公寓，下药迷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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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唐尼就陷入了自我厌恶的漩涡。他开始追求刺激，随意对待自己的身体，用自暴自弃来掩盖曾经的被动受辱。他同时与十几个人暧昧，以求重新进入正常的恋爱关系，但当爱情终于降临，他却恐惧世俗眼光，不敢公开与跨性别女友的恋情。
唐尼试图用逃避和否定，把过去的自己拽出那间昏暗窒息的公寓，但自救的每一步，都在迈向更深的自恨自弃。
因此，当玛莎推开酒馆大门，露出灿烂的微笑朝唐尼走来，赞美他的一切，唐尼无法否认他有多么渴望成为玛莎眼中的自己，一个帅气、幽默、成功的自己。
神奇的是，当玛莎在场，他的喜剧表演也更加生动有趣。玛莎会真诚地为他尴尬的表演发笑，感染现场观众，甚至还能与他一唱一和，制造“笑果”。她成为了唐尼的喜剧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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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是一个救赎故事的美好开端，但很遗憾，在以现实为蓝本的《驯鹿宝贝》中，玛莎无法成为唐尼的解药。
玛莎汹涌的爱意并非来自对唐尼本人的认可，而是根源于缺爱的家庭。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唯有怀中的驯鹿宝宝玩具陪伴自己，这也成为了她的执念。她从虐待的受害者转变成施与者，在愿意对她释放些微善意的陌生人身上寻求爱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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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唐尼献上的恭维背后，是通过维系臆想中的亲密关系，才能证明自己是值得爱的、有尊严的个体。
玛莎和唐尼互相欲求，但他们追寻的并非爱情，而是投射在对方身上的理想自我。自恋与自厌的两极彼此吸引，锁合成绝望的共生关系，本质是两个历经苦难的人在互舔伤口，直至饮血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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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叙事往往是积极励志的，主人公总会在众人的支持下摆脱伤痛、重拾生活，但在《驯鹿宝贝》中，加德认为关注那些独行挣扎、反复撕扯的时刻更有意义。
本剧的最后，小有成就的唐尼重新站在了达利恩的公寓门前。他或许是想质问什么，寻求一个道歉，一个了结，但他最终只是和这个数次侵害了自己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谈笑，并接受了对方一同工作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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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令观众怒其不争的结局恰恰说明，创伤往往会以旁观者难以理解的方式继续下去，让虐待关系无法轻易挣脱。
幸存者不是一夜之间羽化蜕变的蝴蝶，通往新生的道路晦暗不明，曲径盘折。唐尼们或许会一次又一次回到熟悉的加害者身边，试图重写过去，重掌命运，希望这次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最终却发现自己依然走不出那间昏暗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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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全剧，没有人能将唐尼称作“英雄”。他似乎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在关键时刻软弱，无法正确反击。
加德毫不美化唐尼的迷茫、矛盾与脆弱，确保观众看到了一个会犯错的人，也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千千万万受害者中的一员。他使用了大量唯有亲历者才能刻绘的心理细节，例如第四集对诱骗侵犯与自我伤害的呈现虽没有大尺度画面，却幕幕惊心。
但在对个人历史的绝对坦诚和真实呈现中，也蕴含着疗愈的力量。加德坦言，将他的创伤和盘托出胜过任何治疗。那些在黑暗中隐隐作痛的伤口，只有被暴露、承认和谈论，才能清毒祛腐，开始愈合。
而一个社会，也只有正视受害者的不完美、承认人性的脆弱，才能提供充足且有效的帮助，那些悄然蔓延的不幸循环，才有彻底斩断的可能。

作者 | 吴森森

编辑 | 楼   主

校对 | 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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