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的创作总是跟“水”有关。她记录下潜泳时凝望的海底,也描绘出阳光照耀下的浅滩,从一滴水到一片海,她在作品里展现水的多元形态,希望观众能重新看待身边的水和自然。
因为学金融出身,她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喜欢让数据变得生动,很早就开始将AI纳入创作……我们拜访了白水的工作室,爱新鲜事物也爱传统的她告诉我们,“创作这个事,就是自发的,是激情的释放。”
白水介绍作品中
见到白水时,她刚忙完手上的工作,她的工作室就在她办公室的楼下,方便她结束工作后迅速投入创作。工作台上还有她前一段时间的实验小稿。除了做艺术,白水还有其他职业,而她有着超强的活力,每天就算很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创作。利落、随和、洒脱,是她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聊天过程中常常听到她的爽朗笑声,让人放松。
RONG源艺术空间,2023
白水的首次创作是在2017年。一开始做艺术,白水就以更为复杂的新媒体装置为主要媒介。?白水说自己很喜欢装置、新媒体带来的沉浸感,“绘画,观众可能一瞥而过,但装置能让人更全身心投入其中,和它互动,不得不关注、感受艺术对你的冲击。”
白水的作品《人水》,是根据绘画做的互动影像,能感应到观众的心率,影像中心脏跳动的速度,与作品前观众的心跳同频。
“你可能对着镜子跟自己对话过,但你从没有和自己的心脏对话过,这就很特别,仿佛看着自己的心脏在面前跳动,蛮多人被这件作品感动到。”让不可见的变得可见,逐渐成为白水创作的核心。
多媒体影像综合材料装置
影像时长:3分19秒?
另一件作品《熵》中,白水用影像装置记录下玫瑰盛开和凋谢的全过程。镜头对着玫瑰花,每5秒拍一次,花期内,24小时持续不断。她再把图像数据压缩整合,变成影像,花开花落仿佛一瞬。
展览现场,四周屏幕放映着这些记录的影像,玫瑰花布满天花板和一整面墙,同一时间,绽放和凋零也在展厅里发生着。2024年的新作《吉龙》,玫瑰花组成的“龙”在云海、宇宙和水的影像空间里腾飞,前面的圆盘里是白水收集的老瓷片,象征着过去和历史,而这条“龙”似乎已超越时间的束缚,更加自由。?
互动影像装置
白水最新的互动影像作品《水3.0》,呈现了各种形态的水。从一滴水到一片海,在空间中漫开。下一个瞬间,观众仿佛潜入水底,看到阳光从海面洒下;一时又看到瀑布落下,或是瓢泼大雨;下一秒则进入两江交汇处,看不同颜色的浪花交融。“这个影像作品想让大家重新去感受,现实中看得到的和看不到的水。这些水的流速,和当地潮汐的速度是实时同步的。最特别的是,因为观众的手势动向,水流会转变,有更多的互动性。”心跳的频率,花开的时间,水的流速,都和数据有关,与白水金融专业的背景呼应。“其实就是把抽象的生命,直观地表现出来。”白水说。“学金融时,数据代表一切,做创作时,也很自然地思考怎么把数据变得生动,跟观众产生更多互动,这个大概是我所有装置作品的终极目标。”
白水在工作室创作,实验鱼线融入作品????
“海洋”系列展出现场
工作室里摆放着白水的新系列,作品即将在个展“白水·蓝色地平线之下”亮相。新作延续着她一直关注的主题——水,从水滴、江河延展到大海。“海洋”系列,描绘出海底的鲜艳珊瑚,周围有鱼群穿梭。“它们看起来有点像浪花,其实是珊瑚在水中的摇曳姿态。”白水介绍道。作品灵感来源于白水的一次长时间的潜泳,她一直盯着海底观察,海底如此安静,鱼群游过,如同另一个平行时空。
下:白水,《海洋1》《海洋2》《海洋3》,2024
走近细看,涌动的海浪、摇曳的珊瑚竟然并不写实,它们被抽象成柱状,像是积木搭成的风景。白水的创作方式,是先给AI设定指令,再生成画面。最后完成的作品是由好几张AI生成的相似作品拼贴而成。白水像使用PS一样给画面分层,手工一层层叠上去,不同块之间有错位,形成一种立体感。她再在表面缠上鱼线,有的线互相垂直,有的交叉,线条为作品带来一种秩序感和节奏。随着灯光的变化,透明的鱼线反射光影,作品仿佛动了起来。这样一来,AI和手工就结合到了一起,人工感、赛博感交织。“海洋”系列AI生成的灵感图
94.5 × 158.5 cm
在去年Chat GPT还没火起来时,白水就已经在尝试用AI来创作。因为爱好设计,学生时代时她就很熟悉电脑绘图、设计软件,因而用电脑开始创作,水到渠成。她的首个AI绘画系列“双鱼”, 创作于2022年。当时她和AI还没磨合得很好,画面里除了基础图案,背景、双鱼的倒影和细节都是手绘补充。聊到跟AI的磨合,白水说,就像训练一个助手一样,用指令不断沟通、调整,“你想象的图片跟它理解的不一致,要不停地跟它说好多遍,它还是不懂,就画一幅给它,但有时候AI也创造了一些想象不到的、指令之外的惊喜。”不过,随着磨合度越来越好,接下来的“四象”“浮动”“暗香”系列 ,手绘的部分越来越少。
215 × 133 cm
右:《海洋5》细节
当AI已经成为更好的“画笔”,在白水看来,艺术创作中还是要融入手工劳作的部分,比如缠线、压膜、贴珠子。同时,综合的材料带来手绘之外的新表达方式。紫色、粉色、金色交汇的那张,表现的是浅海,阳光照射下,海水闪着梦幻的色彩。画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贝类动物——砗磲(chē qú),被珊瑚簇拥。画布表面的“水珠”晶莹剔透,材料是水晶,看上去像画中的浪花飞溅出来。“我贴那些珠子的时候,怎么弄都不满意位置和构图,后来忽然感觉它像是大海在吐泡泡,出来后,整个画面就一下子活泼了起来。”
右:白水平时喜欢喝茶
白水用AI创作,但自称有一个“老灵魂”,爱喝茶、爱传统文化。再看她的作品,用了很当代的荧光色、电子色,但图案充满东方元素。“双鱼”系列,融入了阴阳八卦,后面还加入了传统的“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AI又让这些传统的形象变得抽象。
“浮动”系列,她将竹子和玫瑰组合,打破传统的“梅兰竹菊”组合。“夕阳照耀之下,底色变成了像宋画的那种黄褐色,传统跟现代结合得如此完美,很梦幻。”
白水在创作水墨中
最近,她开始画水墨,尝试和常规的水墨画不一样的构图,“就想反一下传统。”“我表达的是成千上万玫瑰花的动态,有一个大致的构图,但细节全部是随机画的。”这幅作品,她已经陆陆续续画了差不多一年,有时候画得非常工整,有时候很粗犷,她说,可能跟当时的心情有关。她还特意选择在油画布上画水墨,想融合中西两种传统媒材。油画布不吸水,墨的水分一多,就会顺着画布流下来,所以需要精准地控制水分,快速地画,倒增添了即兴的快意。画的不好的时候,她就用水喷掉,留下的墨痕,反而形成丰富的肌理,层层叠叠。
白水工作室
创作中尝试了那么多媒介,生活中她也不给自己设限,爱好不只是传统的、内敛的,帆船、滑雪、潜水……各种带点冒险和刺激的运动,她都很爱。现在,白水依然身兼数职,尽管工作很忙,但她每天都会留出时间给创作。“只要有时间,10分钟也好,半小时也好,我都会跑过去画,可能更多的是晚上11:30之后,全家人都休息了,很安静的时候,时间都是我的。”哪怕忙于琐事,她说自己的脑子还是一直在动,一有片刻休息就会想方案,随手在手机上记录,“一直在脑子里装着实在很难受,就想把它做出来。”创作对她来说是独属于自己的时光,也是“激情的释放”,“创作是自发要做的,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