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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udCollection#画册文章分享##大卫·克拉耶博
《David Claerbout: The Silence of the Lens》2022,Hannibal 出版,ISBN: 978-9464366358
摘 要
今天的生物体内仍然存在着一种生物编程,它规定了一种本能反应,即若火势无法被控制(如野火),生物会本能地远离火源。因此,一场“关于火的冥想”听上去似乎并不可行。在《日出》(2009年)和《日落映照》(2003年)等早期作品中,镜头直接对准太阳进行拍摄,直视高达120,000勒克斯的强光。这些作品尽数展现了图像的魅力。区区几帧画面何以如此震撼人心?视频投影中的太阳仅发出微弱的数千流明,却足以触发人类短暂的自我保护本能——即寻求庇护,以躲避过强的光线。
《野火(关于火的冥想)》(2019-2020年)的创作灵感源于对制作数字静物“火”所需能量的研究(可能会基于火对计算机系统进行设置),直面生物和数字。静默的火焰在长镜头中被赋予生物呼吸的节奏感,而燃烧的火焰具有的抽象性则指向与其制造过程相关的技术抽象,隐喻着我们生活在日益抽象化的世界里。
在《野火(关于火的冥想)》中,摄像机被移除,并分解成一个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数值系统。我们面对的是图像造成的幻觉、一种假象和电脑运算的视觉构成。这些图像创造了一段关于原本无法体验之物的沉浸式体验。
乔纳森·珀西尔:对哲学家加斯东·巴什拉而言,火焰是图像潜在的操纵者。它增强了我们的视觉快感并促使我们对其观看。在《野火(关于火的冥想)》中,熊熊燃烧的景致在迷人与恐惧交织的时刻攫取了我们的目光。它激发了我们最原始的冲动与信念。那些吞噬着你图像的火焰有着怎样的含义?
大卫·克拉耶博:我难以想象出比火焰所展现出的更具变迁性的画面。它所吞噬的材料将无法再复原。这或许就是基督教传统中将火与灵魂净化相提并论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虚拟也具有类似的变革力量。你无法真正回到过去。我痴迷于《野火》中物质和光转瞬即逝的状态。我试图观察光如何改变人们对物质的感知,反之亦然。通过定格某一凝视瞬间,我花费数年收集的关于火的图像如同建筑般跃然眼前,包含了基底、核心和边缘。将火视为一种抽象并非天方夜谭,唯一的条件是我们能够平和地接受火所代表的毁灭的一面。如果说《飞机(F.A.L)》(2015-2021年)里的飞机象征着指向未来的箭头,那么火则预示着完全相反的、向后逃离的运动。每种生物体内都有远离超出自己承受范围的火源的生物编程。我影片中那场吞噬森林的大火无疑属于此类。基于这一缘由而非挑衅之意,我将《野火》视为对我们内心深处恐惧的一次冥想。火便是这样一个矛盾体。它让人着迷,也让人恐惧。
乔纳森·珀西尔:在你的影片中,火表现出一种宏伟磅礴的垂直之势。覆盖了田园风光的熊熊火焰和遮蔽住视线的缕缕浓烟在背景中勾勒出一幅引入了哥特式和巴洛克风格的想象图景。在这场火焰所呈现出的画卷和雕塑般纬度的背后蕴含着怎样的意图?
大卫·克拉耶博:我希望人们能够在心境平和的状态下用眼睛触碰这幅图像和这束光。尽管画面上的所有信息似乎都在向我们传达着,一切将不再如初,我仍然希望他们能够宁静地沉浸于这一场景,同时也能欣赏到这些永远地化身为火炬的树木。事实上,吸引我参与这个项目的是火焰所展现出的平静,而非暴烈。在我的部分作品中,不乏对绘画史及其图像学背景的引用。然而,这些引用的内容从未直接呈现。观众必须在堆叠的画面中找出它们。在我看来,它们更像是对我们所继承的视觉文化的漫长追忆。例如,在《飞机(F.A.L)》中,回忆在图像的边缘悄然展开,在光影交错间,以现代大教堂的方式凸显空间的建筑纬度。
而在《野火》中,这种类比几乎显而易见。燃烧的树木使人联想到华丽的哥特式火焰装饰图案,特别是那些用于装饰宗教建筑外墙的火焰形石肋“剑形窗花格”(mouchettes)。烟雾则指代巴洛克艺术中的积雨云装饰图案,以及它在构图透视中暗示的深度和表象之间的微妙的模糊。我试图将这种巴洛克式虚假的平面感、深度和浮雕效果融入其中,因为我意识到这是我在创作过程中所面临的无法回避的挑战。我必须与之共舞。巴洛克艺术本身便是后现代观念的一种体现,深度不过是掩盖虚无的遮羞布,内里实则空无一物。不死生物(僵尸)产生的恐惧亦是如此,它也不过是一种表象。
David Claerbout, 《 Wildfire(black book)》, 2020, courtesy Musea Brugge
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信徒,正如第一批电影放映的观众认为影片比现实更加真实。摄影和电影等技术的再现手段造就了我们的视觉文化,它们巧妙地颠覆了语言和书写这类娓娓道来的线性艺术的传统力量,让时间的流逝和对历史的理解衍生成一条漫长的线索。梅姆林和凡·艾克的多联画屏都以同样的方式构筑,使天堂和地狱在同一幅画面中共存,视觉上则表现出尘世空间与天堂或神圣空间的分离。这种构图组织方式与我对分散注意力的研究相互呼应,其本质上与相机镜头的统一视觉相背。因此,梅姆林和凡·艾克作品中图像的连续性迫使忠诚的信徒们从左到右进行观看,仿佛每幅作品都是一场静止的旅行。
乔纳森·珀西尔:在影片的结尾,或者说是开头(因为影片是循环播放的),倒映出燃烧的森林景致的水体似乎承载着关乎光学真谛的承诺。如镜的水面将水与火这两个南辕北辙的元素联系在一起,在同一画面中以液态和潮湿的方式呈现火焰。这种倒映效果通过同时延伸我们向上和向下的视界,从而扰乱了我们的视觉感知。画面的视角也因此被颠覆。垂直燃烧的火焰开始蔓延至水面进而呈现出水平的形态。它以一种失真的方式发生形变。这种对立状态的共存及其形变似乎将图像的可塑性推至极限,以揭示其物质性。
大卫·克拉耶博:水与火在同一图层的共存使我得以将影片核心所萦绕的宁静氛围具像化。我无意在这两种对立的元素之间制造冲突,也非再现娱乐产业中常见的持续对立逻辑。它们只是在同一镜头下和平共处,并非融合。对我而言,这是一个探索虚拟影像物质性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前景中被火光所映照的水面为场景增添一抹湿润之感。我一直对这种不切实际且难以用图示表达的对话充满兴趣。其唯一条件就是保持图示的简洁。同样的原则在《石油工人(来自尼日利亚壳牌公司)下班回家路上,遭遇暴雨》(2013年)和《宁静的海岸》(2011年)中也有所体现,前者描绘了水中满是油污的场景,后者则展现了水缓缓凝结成冰的慢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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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 Claerbout, 《Oil Workers(from the Shell company in Nigeria)returning home from work,caught in torrential rain》, 2013, single video projection, HD animation, colour, silent, endless ? David Claerbout
David Claerbout, 《野火(关于火的冥想)》, 2019-2020, 单频影像投影、3D动画(环绕声、彩色),尺寸可变,24分钟 ? David Claerbout
未完待续
大卫·克拉耶博(David Claerbout),2017;摄影:Koos Breukel
图片来源:大卫·克拉耶博 ? David Claerbout | Bildrecht, Wein, 2018
大卫·克拉耶博,1969年出生于比利时科特赖克。他曾就读于安特卫普国家美术学院和阿姆斯特丹国立视觉艺术学院。现于安特卫普和柏林生活、工作。大卫·克拉耶博最初接受过绘画上的训练,更以其在摄影、影像、数字技术和声音方面进行的创作而闻名。他的艺术实践围绕着瞬时性与持续性的概念、悬置于静止与运动间的张力中的影像、以及延展时间与记忆的体验。他擅于通过创造大型影像装置来使观众成为作品的一部分?无论是通过构建屏幕中投影影像与观者之间的联结,或是创造屏幕本身与展览空间之间的空间关系,又或单纯地任由“一个场景因观众的在场与一点点时间而发展为另一个场景”这一过程自然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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