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上对谈回顾 | 难以言说的情绪——作为儿童心理援助的美育与艺术

2024年10月26日下午16:00，山中天艺术中心围绕正在展出的「心要野：windKIDS第三届儿童艺术节」举办了线上对谈活动。

对谈由本次展览策展人、山中天艺术中心副馆长张宇飞发起，邀请了北京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第六医院）精神科医师、研究员，博士研究生导师、CAFF（Care for family）花园项目主创人之一管丽丽；种太阳社会发展与创新中心创始人、理事长李可欣；无墙幼儿园发起人唐浩多；公益策展人、社会服务项目实践者王思远四位来自不同美育实践现场的深度参与者，从心理援助的角度出发，围绕“艺术如何成为儿童情感表达和心理健康的有效介入方式”这一主题，进行了精彩的分享并展开了积极探讨。

“每一个人的教育系统都是由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三个维度共同构成。在目前乡村教育的发展困境，从学校教育而言，受限于师资、教学资料的相对落后或者形式单一；家庭教育方面，很多的父母还处在和孩子们分离、进城务工的状态，很多孩子是由祖辈带养，这样的抚养状态使得乡村孩子相对缺少在不同成长阶段需要的陪伴和引导，更容易出现心理、情感和社交方面的问题；在社会教育的维度上，其实乡村拥有着非常丰富的自然和环境资源，但实际经设计的教育体验非常稀少，并且家庭也少有相应的购买力。”

“我们的教学体验设计是基于从联结、点燃到创造的顶层逻辑进程。在音乐的场域下，为孩子们设计一系列的体验；还有关于建筑、建造的工作坊；也有一个我们叫做「归田去」的内容，是一个基于五感的乡村美育设计，引导孩子们通过自己的手耳眼鼻口、触听视味嗅这些感官感受系统，去重新感知自己所在的生活环境和家乡，然后基于这些五感采集到的灵感进一步做创造和表达。在一个活动周期的末尾阶段，通常会由孩子们自己去策展和实现一个24小时的快闪乡村美术馆。”

“无墙幼儿园接待过一些自闭症儿童，还会长期跟踪一些特殊群体。我们工作的团队中也有很大比例的心理学行业从业者、咨询师和分析师，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艺术家、教育工作者和社会工作者。

我们如何去理解艺术的表达？从当代艺术的视角去理解，我认为艺术的表达在不断地被拓宽边界。我们可能经常知道的是更为传统的绘画、雕塑，音乐，舞蹈和影像等媒介，但是现在的美术或者艺术的媒介已经有了拓宽，比如写作、游戏和行为本身，也可以被视作为一种表达的媒介，或者是一种出口。包括从社会学的角度借鉴方法，比如调查研究、行动、社会田野；包括新媒介，比如人工智能技术，我觉得这些都属于表达的媒介，可以成为心理和精神的出口。

艺术疗愈的前提，就是它是一种被允许和被包容的自由表达。不是一种介入式的，或者引导式的表达。我觉得“瘾”就是一种有效的治疗——做艺术就是一种“瘾”，上了‘瘾’就会使你投入大量的精力，当你全身心的投入去完成一个事情的时候，这个过程就是很好的治疗。”

“在周末工作坊或者是分享会的时候，我们尽量会在角落，注意观察、回应孩子们。这张图里面，有一些人在读书看书，有些人在玩积木，有些人在画画……无墙幼儿园每周五都会有放映活动，孩子们一到这个时间就会来，孩子们也通过我们空间来互相的进行联结和认识。”

“空间曾经会被儿童占领一个多月。后面形成了一个失控的状态。现在我们重新建立了秩序，从引导性的参与转变为了自主性的共建。”

“孩子们情绪的认知和心理的健康如何去矫正？美育能起到什么作用？我觉得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图，项目的目标在中间。项目聚焦地区的儿童青少年心理困境。我们是基于这个目标，围绕心理健康和情绪调整进行了整体的项目构建。

这个项目的两个抓手，第一个是传统的相关促进心理健康活动；另外一部分，是艺术疗愈实践，更多的是方法上的赋能。在跟孩子们见第一面的时候，美育起到了很大的“破冰”作用。服务地区的孩子们，因为父母外出务工等原因，得不到父母的陪伴。当他们情绪不好的时候，第一选择就是跟同学说或者不说，很少有机会（也没有考虑过）跟咨询师等专业人士交流。并且他们对心理健康的认知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在部分地区，艺术疗愈几乎被等同于音体美授课。我们的志愿专家——纪录片导演顾桃、顾雪，在现场通过影像为困境儿童打开了一扇窗。这扇窗，不仅打开了艺术视野，也打开了情绪认知和表达的一个重要途径。孩子借助摄像机，讲述了一些她从来不敢表达的事情。当导演问她：你有什么梦想吗？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孩子特别坚定地说：我想当导演！我不仅要拍其他人，也想拍自己，更想给别人记录他们生活的日常，也想去看看别人的生活跟我现在的状态有什么不一样。影像和艺术的介入，对他们来说，也是心灵的探索和开发。

公益活动开展的过程不仅服务了小朋友，也带动了当地的志愿者。活动结束后，志愿者就说了一句话：‘对于困境儿童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希望的光。即使照进来的光很微弱，也会为他们自己带来更多的力量。’

我们做的可能是很小的一部分。美育的种子去埋下去之后，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如何激发他们自己内在的能量，去放大、增长他们的能量？这也是我们正在实践和探索的事情。”

“Care for family：以家庭为中心，希望能为这些有一定精神障碍风险的儿童、青少年和他们的家长提供更好的支持，所以叫它花园。它的总体的理念是，为多样化和包容性的生长提供土壤，为家庭，为孩子赋能。

CAFF关注得是精神障碍的高危人群，特别是精神障碍患者的子女。在2019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数据中，精神疾病对5-24岁年轻人影响是最大的，全球可能有将近三亿的年轻人在他们生命历程的早期阶段经历焦虑，抑郁等精神健康问题。”

“在收集这些画作的同时，让孩子们描述自己的情况和愿景。一般情况下，主题都是正面、积极的愿景。即使生活在困境中，画作表现出来的内容还是非常的阳光。下面这一幅画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画的是色彩明艳的两个梨，其寓意是希望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希望爸爸能够好起来，一家人永不分‘梨’。”

“希望画展让这些孩子们能够被看到，虽不是严格意义的艺术疗愈，但也是一种赋能。我们不希望CAFF花园项目像一个温室一样把孩子们养起来，而是觉得每一株小草，每一个生物，都有各自的生命力。所以我们也希望通过创作来表达对孩子们本身所有的生命力的赞叹。”

我认为应该为孩子们打开更多的口子，给他们更多的选择，让他们能够对自己具体的生活有自己的判断。这也有利于他们的疗愈和康复，帮助他们重返家庭和社会，建立更多的链接。这也是社会组织进行公益服务的出发点。

“山中天自2022年以来就从教育的角度出发，以美育为切入点，开启了儿童艺术项目。也是从去年开始，山中天开始关注公益的部分。关注“弱势儿童”和他们的家庭，也是美术馆的社会责任之一。

很多时候我们更多地关注美育中“美”的部分，而忽视了“育”的环节。美的概念是广泛的，在我们的心灵和现实当中并不是单一的。当我们过多地将艺术放在技术的层面，就忽视了它并不是儿童惯常使用的表达方式。

作为一个儿童展策展人，我想要强调从儿童成长的环境出发去创作作品。我同时也在反思，在强调独特性的同时，是否忽视了当事人的感受？是否带有俯视的视角审视当地人的生活状态？当我们去掉猎奇的外衣和审视的有色眼镜之后，如何关注精神疾病的患者和他们的家属，又应该如何观察他们的作品。

当前的展览，我认为它还是以美术馆的评判标准去评价小朋友的作品。这也是我们希望在下一个展览中去解决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