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录于话题

奥古斯塔-萨维奇,《竖琴》(1939)
“在我们为中国人民的解放而斗争的过程中,有各种各样的战线,其中有笔的战线,也有枪的战线,有文化的战线,也有军事的战线。要战胜敌人,我们必须主要依靠拿枪的军队。但是光有枪杆子的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必须有一支文化的军队,这对于团结自己的队伍,战胜敌人是绝对不可缺少的。”
——毛泽东
在我职业生涯的几年里,我一直错误地称自己为 “创意者”。不仅如此,我还跟随流行语,把整个职业艺术家和创作者阶层都称为 “创作者”。把职业艺术家称为创作者,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它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从我的口中溜走,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说法,但由于这种说法的流行,我从来没有质疑过。而且,除了少数人之外,将艺术家和艺术创作者列为创作者的举动在近两年,尤其是在2018年,只是呈指数级增长。Chance The Rapper、坎耶-韦斯特(Kanye West)和韦尔(Wale)是我仅在本月就见过的使用该术语的名人,而在整个社交媒体上,用该术语代替 “艺术家 ”的趋势也已蔚然成风。
虽然我经常批评语言,并不断发现自己在探索和审视某些语言的使用会以何种方式伤害我们--即使我们认为自己是在挑战或重拾某些白人至上主义、殖民主义或帝国主义的词语结构;即使某种语言结构的意图是纯粹的--但我发现这个特殊的例子尤其糟糕。当人们把一个特定的艺术工作者阶层称为 “创作者”(creatives)时,所发生的是一种深刻的资本主义、等级制度和对劳动和阶级的有问题的(尽管通常是无意的)诋毁。
首先,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根本上说,使用 “创作者 ”一词是假定有一类人天生具有某种创作才能。按照这种逻辑,我们就会相信,创造力,也就是创造性劳动,是少数人的专利;小工匠阶层?艺术家?营销主管和品牌影响者?如果一个特定的劳动者群体,也就是本质上一种特定的劳动,被贴上了 “创造者 ”的标签,那么这对其他人意味着什么呢?现实情况是,创造能力是--或者说应该是--所有职业的本源,然而资本主义的异化阻碍了这种创造力的蓬勃发展。许多 “支持黑人创意者 ”的呼吁和其他流行口号都是出于善意,但却忽略了绝大多数不是艺术家或作家的工人;他们是体力劳动者、科学家、性工作者、农业工人等等;他们的薪水可能不是来自于画笔的挥洒或墨水笔的移动,但他们仍然应该有权利和自由让创意在他们的工作中发扬光大。
再次强调:用 “创意 ”来代替艺术家或文化工作者,会加深许多工人所感受到的这种异化过程,而这正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核心要义,有助于资本主义阶级永久剥夺工人的自由和控制权。
另一个令我感到不安的方面是,“创意 ”一词的使用似乎在本体论上附带着个人主义。创意 "为谁而创?他们的工作目的是什么?金钱、名誉?为了他们的创造能力得到肯定?当一个人自称为艺术家时,人们的理解是他们在创造艺术。艺术创作是他们创作热情的基础,也可能是他们职业生涯的一部分。当一个人自称为作家时,也可以这样说:他们的激情肯定是写作,或者说他们就是靠写作谋生的。在这两种情况下,创造力几乎被瞬间假定为与生俱来的特定劳动形式。就创作者而言,我们被告知,创作本身就是一种劳动,因此我们必须将自己和自己的劳动与之联系起来。创意人是技术工人、专业工人还是工匠?这个术语必然存在有意的模糊性,因为其定义不清和误导性的使用维护了一种二分法的等级制度,在这种制度中,创造力只保留给某些职业,而这些职业毫无讽刺意味地处于 “创造性 ”运动的最前沿。
最后,我们必须研究这一术语的替代品,并试图推理出其更好的性质。如前所述,从 “艺术家 ”和 “文化工作者 ”到 “创作者 ”的转变是一致的。艺术家一般被认为是创造艺术的人,这是一个简单明了的概念。当然,人们自我描述为艺术家的方式有很多种:视觉艺术家、音乐艺术家、表演艺术家、职业艺术家等等。对我来说,使用 “艺术家 ”一词经常有效,而且效果很好。不过,我个人更喜欢 “文化工作者 ”这个词,它曾是社会主义者、黑人民族主义者和其他激进组织者用来描述文学和艺术工作者的常用词。

“我仍然是革命者吗?在思想上--毫无疑问。但我是否准备将我的身体献给斗争,甚至献给我的安逸? ......安逸已成为其自身的堕落。”
——洛林-汉斯贝里,黑人剧作家
文化工作者有其道德定位,也有其内在的责任。相对于创意工作者而言,自称为文化工作者实质上是说,你的劳动,或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是为了维护某种文化而进行的。它提出,你作为艺术家的劳动,你在艺术和文学方面的工作,要对文化理念负责。而且,如果我们作为组织者、反种族主义者、社会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和革命者致力于维护一种革命文化,那么我们作为文化工作者的劳动就是对维护这种革命文化的理念负责。也就是说,我们不是简单地为艺术而艺术,或为写作而写作,而是在道义上有义务利用我们的艺术和语言才能为解放服务。
正如阿米尔卡-卡布拉尔(Amilcar Cabral)、尼基-乔瓦尼(Nikki Giovanni)、罗宾-D.G.-凯利(Robin D.G.Kelley)、阿米里-巴拉卡(Amiri Baraka)、奥德丽-洛德(Audre Lorde)以及我们之前的许多革命者所说的那样,“文化工作者 ”的本意是一种艺术或文学创作,它有利于维护这种最终革命和随后的后革命文化,并维护文化确实可以成为一种强大武器的理念。
在现在被称为 “黑人艺术运动 ”的时期,使他们的作品有别于当今萌芽中的 “亲黑人 ”运动的一个关键因素是意识形态、理论和政治意图。艺术家们不是为了创作而创作,也不是为了成为黑人而成为黑人。他们的创作并不独立于他们的政治意识形态,他们的创作当然也不独立于组织和基层运动。在那个时代,许多(大多数)有意协助萌芽中的艺术运动的艺术家也都非常明确地在他们的作品中推进政治、意识形态路线;无论他们是黑人民族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泛非主义者、妇女主义者,还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任何一个,他们的艺术都不仅是艺术创作的产物,也是智力劳动的产物。此外,他们还兼任组织者: 教学活动、公共论坛、党派会议、直接行动培训和规划会议都在兼作艺术家工作室的地方举行;诗人作为一个群体组织起来,比如奥德丽-洛德(Audre Lorde)组织了一次诗人抗议活动,并为阿米里-巴拉卡(Amiri Baraka)的保释金筹款;作家们写作的目的是为了赢得黑人世界与乳白色权力结构之间发生的一场地方性、全球性和制度性的意识形态战争; 音乐、口语诗歌和摄影艺术交织在抗议空间中;艺术家和文化工作者的运动与组织者和工人运动并不分层,相反,他们是这种电力运动的能量和命脉。
我们,作为文化工作者,作为从事画笔、相机镜头、Photoshop、歌曲、纸笔和其他形式艺术劳动的人,必须把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工作视为解放战争中的武器。我们的任务很重:创造革命文化。我们不应轻言放弃,也不应独自承担这一任务;我们的角色是与组织者、工会、第三世界、政治犯、移民、被监禁者、巴勒斯坦人、政党以及所有其他共同为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奋斗的人并肩作战。我们必须创造无产阶级艺术、工人艺术和农民艺术,并将其注入一种文化,正如沃尔特-罗德尼所说,这种文化包含了一种完整的存在方式。我们必须摆脱 “创作者 ”的虚假中立,重新将自己视为文化的承载者。
我们必须明白,“一切文化,一切文学艺术,都属于一定的阶级,都是为一定的政治路线服务的”(毛泽东,1942)。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 “在革命到来之前做好思想准备......在革命期间在革命总战线上战斗前线”,在一个没有中立的世界里,我们的创作也必须选择解放的一方。
-END-






已展示全部
更多功能等你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