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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芭莎艺术报道|阿里·巴尼萨德尔:在历史中预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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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公众号:时尚芭莎艺术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jM1NDQ5NjE0MQ==&mid=2652931152&idx=1&sn=4441442d06ade74092da7e553f08b87f

时尚芭莎艺术报道|阿里·巴尼萨德尔:在历史中预见未来 崇真艺客



1976年,阿里·巴尼萨德尔(Ali Banisadr)在伊朗德黑兰出生,正值巴列维王朝后期,各种思潮交织激荡于伊朗。国王大力推行世俗化、现代化,女人可以穿着迷你裙,年轻人爱听摇滚乐。


但在表面的自由开放背后,社会贫富差距严重,反对力量积蓄。1979年,伊斯兰革命爆发,国王被迫出走流亡,罩袍和面纱回来了。1980年,两伊战争爆发,战火绵延8年。


家园灾难频仍,炸弹爆炸的轰鸣声、刺耳的防空警报充斥着巴尼萨德尔的童年。祖母会在他耳边念起苏菲派诗歌,给予片刻抚慰,虽然孩童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晦涩神秘的隐喻和表达,但是他说“这些诗句以某种方式留存在我内心之中”。直至12岁,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结束,他与家人逃离故土,辗转前往美国安家。


从小开始,他就拿起画笔,试图通过绘画构建一个“能理解的世界”,因为外界发生之事太过于嘈杂,让他无法理解其中的规律。


他的作品正如他所经历的文化冲突、社会动荡、历史变迁般繁复,令人眼花缭乱。但同时,观者又能从中感受到某种秩序和结构。这个世界,正遵循着画家内心的法则,自然成长。


2024年11月,贝浩登(上海)带来的阿里·巴尼萨德尔个展“占卜师”(The Fortune Teller)共呈现了11幅新完成的画作。在展厅里,巴尼萨德尔的画作悬于宽阔的白墙之上,并无任何标签或介绍在旁。巴尼萨德尔希望开放他的世界,欢迎阐释。


BAZAAR ART时尚芭莎艺术与巴尼萨德尔对话,了解他纷繁复杂的绘画后的个人世界。



时尚芭莎艺术报道|阿里·巴尼萨德尔:在历史中预见未来 崇真艺客
时尚芭莎艺术报道|阿里·巴尼萨德尔:在历史中预见未来 崇真艺客

阿里·巴尼萨德尔“占卜师”在上海贝浩登的展览现场

摄影:包梦琪





时尚芭莎艺术报道|阿里·巴尼萨德尔:在历史中预见未来 崇真艺客



构建世界往往始于一次“大爆炸”。


在巴尼萨德尔开始创作时,他会面对一张空白的画布,感受身体能量的累积,等待某个时刻的来临。


这是一个极富表演性的创作过程,他基于本能地挥舞着大号画刷,身体的节奏和当下的感知相协调,单色颜料迸溅。然后,他开始慢慢添加明暗光影与基础色调。一些形象的轮廓逐渐浮现在画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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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芭莎艺术报道|阿里·巴尼萨德尔:在历史中预见未来 崇真艺客

阿里?巴尼萨德尔在纽约工作室的工作台

摄影:Genevieve Hanson



他用了一个词语来解释这些绘画行为的驱动力——希腊词语“gnōsis”,大意为“知识”,但又带有一丝超验的意味。“我其实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竖起天线捕捉漂浮在周围的信号,然后笔下的形象会自我揭示。”巴尼萨德尔说,“这些画也正像占卜师一样,告诉我未知之事。


在画廊里,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胸前系着小领巾,一顶姜黄色鸭舌帽下,眼神柔和,下巴处的络腮胡微泛灰白。说起这些的时候,他格外耐心,尽力想描述这样的直觉从何而来。


我们或许可以用AI的工作方式来理解这个过程。巴尼萨德尔长期做大量历史和跨学科的文化研究,艺术史、神学、宇宙学、哲学、符号学等等,并收集各种相关的视觉素材。这一切在记忆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数据网络。画布之上,各种人兽神怪、符号图腾、色彩涌现,逐渐生成为他的作品,而他自己则是不断迭代的算法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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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史、神学、宇宙学、哲学都是艺术家创作的网络

摄影:Genevieve Hanson





时尚芭莎艺术报道|阿里·巴尼萨德尔:在历史中预见未来 崇真艺客



在巴尼萨德尔的画作中,你很难分辨出具体的人和物。他的笔触如旋涡一般在画面上呈现出模糊不清、密集复杂、富有动感的世界。艺术家将整张画分成不同的部分,类似“画中画”,一幅幅独立的画作最终形成连贯的整体。


据巴尼萨德尔说,在创作《镜像世界》(The Mirror World)时,最先涌现的元素是镜子。在画面中心偏上方的位置,一绿一橙红,两个人物的脸反射在镜中,在反观观者。在他们下方,蓝身着白衣的人手中提着一面银色镜子,正照着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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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镜像世界》

亚麻布面油画,193 × 248.9 cm,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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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镜像世界》(局部细节)

亚麻布面油画,193 × 248.9 cm,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巴尼萨德尔仿佛在致敬委拉斯开兹(Velázquez)的《宫娥》(Las Meninas),在这幅经典名画中,“镜子”的存在不仅纵深了可见视野,而且将观者纳入画作:画家在为小公主绘画,身边是宫娥和随从,但位于中心的镜子上映照出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和皇后玛丽亚·安娜的面孔,凝视着一切,包括观众。 


在巴尼萨德尔的当下表达里,“镜子”暗喻了社交媒体,创作呼应了大众对社交媒体的思考——镜子中的反射是本真的样子吗?我们在平台上精心策划的形象是真实的自我吗?社交媒体、推荐算法如何影响和塑造我们对于自己以及他人的认知?


在巴尼萨德尔的画作中,大多没有鲜明的叙事,观者也很难找到画面的中心角色。而在《静物》(Still-Life)中,艺术家罕见地塑造了画面的中心——一对角色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左边兽头的角色是一名占卜师,正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命运,从过去到未来。你似乎可以从这里听到整个画面的开端:“很久很久以前……” 上方形似唱诗班的小人们正在为这出戏剧配乐。左下角有一个画家进入画布,似乎即将走进故事,却被一笔硬朗的白色线条抹去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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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静物》

亚麻布面油画,170.3 × 226.1 cm,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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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占卜师”在上海贝浩登的展览现场

摄影:包梦琪



他喜欢在这个世界中创造人物,但是选择让他们自然生长。“让他们变成想成为的样子,就让一切发生。”在这幅画里,巴尼萨德尔玩了一个双关的文字游戏。《静物》still life, 既是画作中静止的物体,也是生命——they’re still life。


对他而言,小画幅的作品反而更难完成,因为空间局限,承载不了漫无边际的想象力。此次展出的《绘画》(The painting)是最小的一幅作品,却耗时最长。四年中,他的注意力反复回到这幅小画上,为其懊恼。他曾一气之下用笔刷将画布捅破,后续在破洞中填补了金箔,使之拥有雕塑般的立体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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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绘画》

亚麻布面和金箔的油画,25.4 × 21 cm,2021-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巴尼萨德尔的另一份天赋是“联觉”——他的视觉和听觉,甚至味觉相联结,构成独特的创作和审美体验。比如在《奇迹之境》(The Land of Miracles)中,右下角身着白色铠甲的战士在他脑海中有鲜明的金属音色,而人物手上拎着的头颅则寂静无声。画面左侧横线背景之上的人物是某种全息影像,带有互联网的电子音色和频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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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奇迹之境》

亚麻布面油画,219.2 × 338.5 cm,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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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奇迹之境》(局部细节)

亚麻布面油画,219.2 × 338.5 cm,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在绘画时,他打开感官。他运用记忆和脑海中的声音来创作,将内心的感觉与想象相融合,强烈的身体记忆通过绘画复现。同时,他也能清晰感知人物身上发生的一切。他说:“这让作品感到真实。” 





时尚芭莎艺术报道|阿里·巴尼萨德尔:在历史中预见未来 崇真艺客



“绘画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巴尼萨德尔在画中构建的超现实世界如耶罗尼米斯 · 博斯(Jeronymus Bosch)的作品般,将我们引入另一个纬度的空间,奇幻、复杂。但同时,画中存在明确的视觉秩序,而且积极介入历史和当下现实。


远看巴尼萨德尔的画作《占卜师》(The Fortune Teller),两个交叠的大三角形结构盘踞中央,该作品借鉴了毕加索反战名作《格尔尼卡》(Guernica)的视觉锚定。最左与最右两个角色之间,由一道横贯画面的火苗相连接。画面顶端出现了一个小三角形,下方是手持火把的“保护者”形象,目光如炬,胸前是一枚“没有开头和结尾的”中国结,祈祷平安。与此同时,画面给人强烈的动荡和紧张感,反战主题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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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占卜师》

亚麻布面油画,219.2 × 338.5 cm,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在系列作品《地下世界》(Subterranean Realms)中,大片的深色和若隐若现的恶魔形象更令人不安。讲述这幅画时,艺术家提到戈雅(Goya):“他是揭示人类黑暗面的大师。”戈雅晚年系列黑色绘画《Las Pinturas Negras》中的挣扎痛苦如此强烈,那是关于身体病痛、对战争和酷刑的痛恨、对人性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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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阿里·巴尼萨德尔《地下世界3》

亚麻布面油画,45.9 × 38.4 cm,2024 

右:阿里·巴尼萨德尔《地下世界4》

亚麻布面油画,45.9 × 38.4 cm,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巴尼萨德尔也试图通过绘画揭示某种人类的普遍苦难——我们的所求和所得之间,总是存在一条天堑


当12岁的巴尼萨德尔跟随家人逃离战乱的故土时,全家就带了两个行李箱,唯一属于巴尼萨德尔的个人物品只有一本已经被翻烂了的《丁丁历险记》。他们辗转至土耳其安卡拉,半年后才得以最终落脚于美国西南角的圣地亚哥。但是这里的生活与想象的格格不入。同样的季节、大郊区、开车、超级市场、陌生的语言和文化,巴尼萨德尔难以适应。


长大了之后,巴尼萨德尔才意识到经历这种意识形态和文化的冲突给他带来的益处。“在伊朗时,他们告诉民众美国是什么样子;到了美国之后,又看到他们宣传中的伊朗。”巴尼萨德尔说。他得以始终抱着批判怀疑的目光,同时看向两方,并构建自己的理解。


他在大学选择了心理学专业,后来加入了旧金山的涂鸦社群,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开始艺术探索,随后前往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接受系统的艺术教育。那时的巴尼萨德尔已经经历过自我探索时期,最渴望的是学习和理解,一有机会就去旁听额外的课程。甚至会有老师指着巴尼萨德尔,冲着其他叛逆的年轻学生发火:“这个人根本不在我的班上都完成了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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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笔记本上的绘画草稿

摄影:Genevieve Hanson



巴尼萨德尔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艺术形式的技法;与当代艺术家交流,从先辈大师的作品中吸收经验;从《吉尔伽美什》《神曲》《奥德赛》这些古代史诗中汲取精神养分;也回看破碎的故土和其他悠久文明的历史,从中看到了重复的韵脚。


这些都沉淀为一种历史的视角和更普世的思考。在巴尼萨德尔的作品里,时间不存在,或者说,同时存在——因为现在在重复过去,过去也将告诉你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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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尼萨德尔在艺术史中吸取灵感

摄影:Genevieve Hanson



历史中并非全是苦难,他也在诉诸历史寻求一种慰藉。


他说起戈雅的时候,还有后半句:“和黑暗面相伴的,总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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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 = BAZAAR ART 时尚芭莎艺术

AB = Ali Banisadr



BA

你的大多数作品色彩鲜明,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为何选择使用看似更单一的色彩去描绘《时间的坍塌 》(Time Collapse)这件作品?


AB

这跟创作当下的情绪相关。在创作《时间的坍塌 》(Time Collapse)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足够的能量,使得我不再需要用额外的颜色去填充它,它像是一场冷酷的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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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时间的崩塌》

亚麻布面油画,124.6 × 155 cm,2024

摄影:Genevieve Hanson




也是因为我对蚀刻和版画很感兴趣,尝试用新的技法去发展作品。画中大片运用了我调制的蓝色,近似乌贼喷出的墨汁。这幅画的一切都源于这种颜色。很巧的是,画面中的矩形和画廊天花板的一角形成了呼应。



BA

你的作品中常常出现有关战争与冲突的隐喻,这与当前全球动荡不安的局势形成呼应。作为一位艺术家,你认为借助作品能够解决什么样的问题?


AB

痛苦无时无刻不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上演,而我们作为人类,被无形的纽带紧密相连。作为一个艺术家,我无法直接控制事件的发生,但是我可以通过绘画,在心灵和视觉空间中创造一个场域,让我们试图去理解某些事情发生时的感受。警示历史教训,让人们去思考未来,或许能够改变一些想法。



但是艺术家最终创造出来的东西并非纯粹的理性产物。我总是将这种创作过程跟萨满的工作相比较,他们进入另一个世界,揭示出普通人无法看见的真相。



BA

回顾过往的创作经历,你的作品随着时间推移发生了哪些变化?


AB

这种成长可以用一个螺旋来形容。我的创作中始终存在一些让我感兴趣的“点”,就像螺旋上的节点。我不断地围绕它们旋转、探索,每次经过它们时,都会多一些关注,多一点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理解慢慢累积,体现在我的画作中。



画中描绘的人物也随着我自身的成长而成长。其实画中的角色在实际意义上也变得更大了(笑),比如,如果在我2008年、2009年的作品中,人物形象可能只有半英尺高,大概六英寸,现在一些人物已经有五英尺高了。



BA

你还有什么进行和计划中的项目可以与我们分享?


AB

明年3月中旬,我会在纽约卡托纳博物馆(Katonah Museum)举办一场有回顾性质的展览,届时会有从2006年至今的作品被集中展出,还将巡展至美国其他一些博物馆。还有一本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画册正在制作中。为了这次展览,我在首次尝试创作一批雕塑作品。



另外,2026年5月,我将在布法罗AKG艺术博物馆(Buffalo AKG Art Museum)举办一场大型展览。我有机会直接参与到策展中,去挑选馆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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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尼萨德尔:占卜”

Ali BANISADR:The Fortune Teller


2024.11.6 - 12.21

贝浩登(上海)





图片来源:贝浩登




出品

芭莎文化艺术部

Green BAZAAR Lab



总策划:徐宁

编辑:邵一雪|撰文:Wency

设计:张晓晨|编辑助理:何旭



合作

greenbazaar@trends.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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