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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专访
《太阳雨》
上海狮語画廊
艺术家|陈开 & 妮可·蓬格拉萨米·费恩
策展人|孟宪晖
展期|2024.11.3-2025.1.5
地点|上海徐汇区武康路376号武康庭内301室
策展人|对话艺术家
孟宪辉|妮可·蓬格拉萨米·费恩
孟宪晖:我们展览的标题来自你的画作,当谈到“太阳雨”时,你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意象是怎样的?
妮可·蓬格拉萨米·费恩(以下简称妮可):和许多小孩子一样,我小时候反复画的东西就是彩虹,我甚至对彩虹有点痴迷。因此,当我研究生毕业后举办第一次画展时,我走进画廊,环顾四周,心想:“我还是在做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做的事情。”那是一个充满彩色线条的房间,它们不是我年轻时的彩虹,但却有着直接的联系。
我非常喜欢你为这次展览想出的标题和概念,“太阳雨”让我感受到发现彩虹时的敬畏和惊奇,看到彩虹总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它总是给人带来微笑、希望和惊奇。阳光照射在雨滴上,形成五彩斑斓的色彩,这是转瞬即逝的完美瞬间。
这也与我创作水彩画的过程有直接联系,我把彩色的水滴到纸上,就像制造彩色的雾,落在纸上的小水珠在某种意义上就像雨滴,我试图去捕捉这“太阳雨”。

展览现场
孟宪晖:这次展览展出了你在2020年至2024年间创作的几个系列。可以描述一下每个系列以及你想要表达的主题吗?
妮可:我通常不会在一次展览中展出这么多不同的作品,但我很高兴能展示我对线条和色彩的不同探索。其中一个系列是“Joy Fields”,这是我在疫情不便外出时开始创作的,我发现探索色彩之间的相互作用就像是一场冒险。
在此之前的几年里,我一直只用黑色颜料来创作所谓的水彩画,通过让水滴落在纸上形成画面。在“Joy Fields”系列中,我重新发现了色彩,并通过这些色彩研究回到了最基本的状态,专注于三原色——红色、黄色和蓝色——观察它们是如何相互作用的,并以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些非常简单的事物。我尝试了各种方式,探索这三种颜色之间的相互作用。
其中一种方式是创作属于我自己的色环,将原色和间色放置在一个圆的周围,而圆心则展现了原色的组合。另一种方法是通过编织方形色线来探索色彩之间的相互作用,上层的色彩和下层的色彩交错排列会影响颜色的呈现。

《21.08.17.01 玫瑰茜红 绯红湖 镉红 紫色 酞菁蓝 红色阴影 普鲁士绿 镉橙色 深色镉黄 纯正蛇纹石 纯正玛雅蓝 天青色 铬色》
2024
纸本水彩
25.4 x 25.4cm
颜色的应用顺序和方式对理解其表现至关重要。在这一过程中,你不仅能看到相互散落、并排放置的小点,还能透过小点本身看到画面。我也对纺织品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并深受启发,当我仔细观察一块布料的边角时,往往会惊讶地发现它是由许多不同颜色的线编织而成的。
因此,织物的边角启发了我在最近为这次展览创作的作品中,专门保留了纯色的边缘,让人窥见构成作品主体颜色的基础色彩。不过,随着我增加了更多层次,色彩变得更加饱和,达到了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密度和丰富度。
谈到用佩恩灰绘制的线条,今年的某个时候,我又回到了这种工作方式,因为我需要一种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我已经有十到十五年没有用这种方式工作了,但一条一条慢慢地画这些线条能让我放松神经,帮助我放慢脚步。通过专注于一种颜色,并将调色板缩小到只有这种颜色,我能够更关注创作的节奏和线条组合中浮现的图案。在单色的佩恩灰与多彩的色域之间来回切换是非常有趣的体验。

展览现场
孟宪晖:我知道你有一个专门的桌子用来作画,现在还在用吗?
妮可:我的工作室在旧金山的家里。它是我们家的中心,连接着家和花园。可以想象这里非常整洁有序,房间是我设计的,我的好朋友为我制作了大部分家具、特殊设备和工具,包括一张大工作桌和放在桌子上的画架。
画架的设计让我可以将画纸倒置或以任何角度画出线条,并始终保持与视线水平。房间的尺寸也决定了作品的尺度相对较小。我认为小尺寸的作品要求观者靠近观看,就像参观我的工作室一样,可以近距离感受我们的家庭生活。
我为这次展览采用了一种新的工作方式,那就是在工作室外的露台上创作所有的水彩画。我喜欢在室外工作,呼吸新鲜空气,观察一天中光线的变化,欣赏云彩和天空颜色的变幻。天气实际上会影响我的创作时段和创作方式,这种氛围特别适合创作带有雾气感的色彩,尤其是考虑到旧金山以薄雾著称,这种创作方式让我觉得非常契合。

艺术家于工作室
孟宪晖:你的作品在形状上经历了从正方形到圆形再到矩形的演变,你说那是缓慢而又巨大的进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总结?
妮可:正方形的清晰、简洁和对称性让我发现了无限的可能性,正方形的中心性和稳定性被其向各个方向平等扩展的潜力所抵消。而圆形则总是让人感觉有更多隐藏的部分,超越了可见的范围。我在圆形中同样感受到一种无限性,而当圆形被框在方形中时,它也可以显得静止且稳定,圆形让我感到与自然界、与其规律、元素和循环深深相连。
至于矩形,对我来说完全是全新的尝试,在多年严格按照正方形进行创作之后,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苦苦思索矩形的比例,最后,我选择了2×3的比例,接近斐波那契比例。长方形一开始让人很不舒服,但这也是一种突破,因为与正方形相比,它让人感觉更贴近自然界。

展览现场
孟宪晖:你试图让观众感受到画面的宁静,几乎完全隐藏了创作过程的艰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你希望传达给观众什么?
妮可:在我的作品中存在一种矛盾——紧张与平静、掌控与放手之间的对立。我希望作品给人的感觉是它神奇地出现在纸上,虽然创作过程非常耗费精力,但我不想让这种感受成为观众的第一印象。或许当有人仔细研究一件作品时,会好奇它是如何完成的,并猜测它是非常费力的,但我不希望作品显得繁重,我希望它能够为观众提供一个静谧的沉思时刻。

展览现场
孟宪晖:你提到在大学期间曾与油画“搏斗”,但在中国的学习经历让你从纸这样的媒介中找到自己,并持续使用水彩来创作。多年的创作过程中是否尝试过其他媒介?
妮可:没错,我大学时期一直在与像陈开作品那样的大型油画“搏斗”。陈开的油画作品非常出色,他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放大镜,就像用微距镜头近距离观察我的作品一样。
我尝试过许多不同的媒介,但我最喜欢的创作方式是通过小的积累来完成作品,就像沙粒堆积成海滩,或者日复一日构筑起人生。这是一种逐步构建的过程,通过不断重复一个动作,随着时间的推移创造出某种东西,无论是压制花朵和树叶来制作素描、摄影或拼贴,还是堆叠纸屑,过程本身充满了冥想的意味。
有一次,我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将纸屑一片一片地粘在一起,慢慢地从地板向天花板“画”出一条线。我也用氧化铁颜料自制过水彩,我还尝试过使用不同的工具,从彩色铅笔、针管马克笔到石墨。不过在中国美术学院学习的三十年后,又在中国展出水彩作品,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

展览现场
孟宪晖:你说自己的创作就像走路一样,“画画时,我感觉自己在迈出一步一步的脚步,记录每一个时刻并保持稳定的节奏,就像在行走一样。”你的绘画按照时间线来看,色彩探索上的步步前行非常清晰,但又能看到不同的系列在并行,为什么不是在同样的轮廓中寻找色彩的极限,再去开启下一个系列?
妮可:户外创作时使用各种颜色,需要一种特定的能量。有的时候我我得回到室内,同时进行这两种创作方式。慢慢地画线条是一件非常舒缓、宁静的事,它让我感到平和。
从实际的角度来说,因为天气会影响我是否能在户外工作,我不可能总是待在外面,所以绘画线条也是一种替代方式,以便在不能户外创作时仍然能够工作。从身体层面来说,重复性工作的劳累有时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有不同的工作方式会更健康。

《21.10.01.01 绯红湖 镍黄 天青色 铬色 像素红 深色镉黄 钴蓝》
21.10.01.01 Scarlet Lake Nickel Azo Yellow Cerulean Blue Chromium Pyrrol Red Cadmium Yellow Deep Hue Cobalt Blue
2021
纸本水彩
Watercolor on Paper
45.72 x 45.72cm
孟宪晖:最后一个问题。你花了多长时间掌握这些?
妮可:我不认为我掌握了什么,但我一直在尝试。比如说,如果你看到一幅佩恩灰线条的作品,可能看到的是我第十次尝试才完成的那个版本——要么是因为我没能进入正确的节奏,要么是纸张出了什么问题。挑战总是存在的,这种无法预料的情况让创作变得有趣。
如果有办法让我学会放下,要创作出让人感觉平静安宁的作品,实际上需要极大的控制力和精确度。但我希望能做到更多地放下,最终,放下反而会带来更好的结果。

策展人孟宪晖(左一)、 艺术家妮可·蓬格拉萨米·费恩(中间),陈开(右二)和王志渊(右一)
关于艺术家

1974年出生于伊利诺伊州埃文斯顿,在加利福尼亚州圣巴巴拉长大。她就读于塔夫茨大学(文学学士),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学校(美术学士),以及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的米尔斯学院(美术硕士)。她现居住并工作于旧金山。
妮可·蓬格拉萨米·费恩以其在纸上灵动运用颜料而闻名。回溯二十年的创作历程,她的绘画作品是按序列展开的,随着作品的发展,精致与宁静始终贯穿其中。早期作品由多层大地色调的重叠笔触构成——从左右交错到上下延展,视觉上呈现出如编织般的质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色彩运用逐渐拓展,但依然保留了柔和的基调。大约十五年前,作品中引入了更加鲜明的色彩谱系,结合以水平线为主的构图,营造出如同光辉景观或海景般的氛围。之后,在 Tondi 系列中,辐射自中心的线条引入了圆形构图元素,进一步丰富了她以方形为主的视觉语言。
她的作品曾在国内外展出,包括旧金山、费城、休斯顿、纽约、洛杉矶、巴黎、伦敦、苏黎世和柏林。她的作品曾被《艺术论坛》、《每周》、《费城询问报》、《旧金山纪事报》、《艺术周刊》和《艺术新闻》等媒体评论。她的作品被收录于多个永久公共收藏中:旧金山艺术博物馆的Achenbach基金会、伯克利艺术博物馆、布兰顿博物馆、福格博物馆、汉默博物馆、梅尼尔素描研究所、休斯顿美术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等。
关于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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