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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在干嘛
回到工作室后,“鸟头”最常问自己的就是「到底在干嘛」。如果说之前的创作是一种「非常本能的输出」,那么它的价值在哪里?如果作为图像工作者无需再用语言赘述作品,当面对他人提问,倘若无法用一句完整的话去表达,那么“鸟头”「到底在干嘛」?
他们意识到,不会有人因为天赋而成为艺术家,考验艺术家能力的也绝非只有他的创造性。“鸟头”的创作,除了由相机镜头捕捉周遭万物的图像之外,更多需要经由身体的感知有意识去探寻、理解和诠释这些图像背后与创作者、观看者以及与更广阔天地之间的关系。
2015年,“鸟头”开始重拾阅读。作为艺术生的宋涛,书籍的类别从之前的历史、地理,扩展到人类学与新旧大陆分离、统计学等。而季炜煜的选择则更随性一些,书架上有什么就看什么。尤其偏爱心理学、哲学、与冥想、运动有关的一些「奇奇怪怪好玩的书」。

事实上,阅读本身对“鸟头”的创作并不直接产生关联,但阅读过程所激发的很多感受,对他们明白「到底在干嘛」这件事,提供了很多启发。特别是带着问题去找答案的时候,书籍中隐含的很多线索,印证着之前自己无法表述的想法,这些都慢慢指引“鸟头”一点点厘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炜煜觉得,就像运动需要不断克服身体本能后对人体机能带来改变一样,阅读成为一种反思的结果应用在工作中,也是让自己看到原本已经存在的问题,才有可能搭建起与观者有效的沟通方式。「就是这些作品做出来以后,如果有那么点意义,那么别人是怎样通过一个介入的点也能同时感受到。」
鸟头工作室一角
而宋涛最大的体会是,尽量挑战跨领域的阅读经验。就像他一直想要搞清楚统计学中的“幸存者偏差”背后的思考路径是如何影响最终的决策。对他来说,虽然有种「火星撞地球」的奇异感,却为他从另一个维度去看待这个世界贡献了别样视角。「我就是好奇鸟头是怎么走过来的,人类是怎么来的,以及大家是怎么可以坐到这里来聊这个天的。」
如果说自2008年诞生的作品“WE WILL SHOOT YOU” 中的“WE”始终围绕宋涛和季炜煜的立场在看世界,那么对已经成立了20年的“鸟头”来说,“WE”所指涉的范围已从自我扩展至尽可能大的向度。或者说,当之前的“WE”渐渐退后,“鸟头”视域里显影的景象反而变得更多了。
「如果你一直在自己的壳里,时间久了就会怀疑自己的狭隘,一定阶段以后就会去寻求更大的东西,然后明白周围的一切其实跟你没有什么不一样。」
WE WILL SHOOT YOU,209 x 120 x 120 cm,不锈钢,木,2024
再次命名
2024年10月,由光社影像中心与深解艺趣共同策划的“鸟头”最新个展“欢迎再来鸟头世界·齐”(Welcome to Birdhead World Again·Hybrid Sync)亮相北京。按照艺术家以往的展览命名习惯,除了保留自2005年首展之后不变的主标题 “欢迎再来鸟头世界”之外,副标题则一以贯之为展览所在地。
而“齐”的提出,最早是先有了英文“Hybrid”(混合)。而“鸟头”英文中“Bird”与“Brid”在古英文中恰巧同属一个词根,可顺理作为“Hybrid”使用。“Hybrid Sync”有混合、同步运动之意,“齐”则以庄子“万物齐一”的宏观思想成为中国传统文化观的哲学洞见。
「这种同步性,跟我自己认为的“齐”是有关系的。不管是它们(作品)变成一样大小是一种“齐”也好,或者说形成一种连接是一种“齐”也好,又或者它们是一种有规律的生长,我认为都是一种“齐”(的表象)。」
颠三倒四, 木板、布、大漆,225 × 115 × 2 cm,2024(上)/ 颠三倒四(蓝), 木板、布、大漆,225 × 115 × 2 cm,2024(中) /招财猫, 木板、布、大漆,225 × 115 × 2 cm,2024(下)
鸟头认为,好的翻译应该是用另一种语境说出差不多的意思。“齐”的万物本质为一体的指向性,正暗合了“鸟头”在“Hybrid Sync”中领会到关于事物多样性背后的同一性,也为解锁“鸟头”作品提供了丰富的意象空间。
展览中,同名作品《Hybird》(2024)是鸟头首次尝试的影像实践。作品围绕135底片的原始尺寸按照黄金比例放大同一张照片九次,并以倒置180度的同一张照片为背景,设置不同速度的旋转。显而易见的是,作品除了直观再现“混合”之义外,也以不断复制的图像和无限的旋转直指无穷维度空间视角下,万物存在状态的重叠和无穷尽。
作品静帧《Hybird》(2024)
「有规律的旋转,其实是在一个固定的限制里面,就是那张放大的一个倒置的背景。我自己感觉,所有的无限其实都来自于某种有限,否则,一切就都会消散。」
在影像的正前方,“鸟头”还将其它两组不同时间点创作的关于旋转的作品以中轴线的视点依次纵向排列。它们都源自艺术家对“齐”的某一种观察,呼应着宇宙间万物在循环往复中既自成体系,又彼此达成的有序与平衡。
“欢迎再来鸟头世界 - 齐” 展览现场
一个更大的世界
对平衡的极致追求,也是“鸟头”近年来“矩阵系列”作品变化中最能体现出的一种规律和特性。
早期的“矩阵系列”在艺术家眼里,更多是一种单纯的照片在具体内容上的排布。主要聚焦身边好友、宠物的脸/表情,照片尺寸有大有小,就像音乐的重音符,突出的是人物情绪在视觉流动/变化的需要。
「那时候的照片是靠内容之间建立关联的,调动的是你全部的先验经验。放大照片就是在放大情绪,相应地,先验经验同时也被放大。」
SELF07-birdhead-9a,尺寸可变
“矩阵系列”发展到今天,“鸟头”更愿意用“写真”替代对“照片”的描述,力求用镜头再现他们眼中的真实。「写真不是具象或抽象,写真就是要和你看到的一模一样,分毫必现,这是人类对技术的要求。」特别是在渐渐弱化私人视角之后,在素材选择上,“鸟头”开始有意识松动「关于什么是好的摄影构图」的标准束缚,使得图像的指向性变得更广泛。
在对上百张同尺寸“写真”排列/连接的试验中,“鸟头”不断地问自己,一个画面到底用怎样的方式去观看?不仅仅是影像,如果用既定的方式认知世界一定也是错误的。应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阅读也好,看艺术也好,最终打开思路,追索事物背后的本质/规律。
欢迎再来鸟头世界,148 x 395 cm,2018
矩阵作品《鸟头世界》(2021)就是在一次次偶然的连接中,让“鸟头”感受到了景物与景物之间有一种内在生命正盎然伸展,这是以前的矩阵作品不会有的特征。他们本能地认为,作品是成立的,是好的,但又会去想它到底好在哪里?
「它不是在你控制范围之内所产生的。很多时候,所有连接的偶然性背后有一个非常大的必然性,这个必然性就是你本身的拍摄习惯和你如何观看以及选择什么应该被拍下来,才能让这些图片最终能被连接起来。」
欢迎再来鸟头世界,136 x 456 cm,2021
“鸟头”后来发现,图像之间的“连接”,其实就是具有了流动性的点、线、面关系,彼此达成一种平衡状态之后,自然生发出一股外在/抽象的力量持续推动画面向外发散。“鸟头”由此看到了由不同时间切片组合生长出的一个更大的世界。这个世界时而是黑白,时而是彩色,时而又是黑白与彩色相间。他们越是跨越常规,他们追寻世界的边界就越加宽广无边。
鸟头世界-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126 x 436cm,2024
20年的时间里,“鸟头”以每年近200个胶卷的素材量集成着现实的点滴,每个胶卷除了冲印出来封装在总计约40个文件盒内,还同时在电脑里做了同名备份。我问“鸟头”,已经有这么多的图像,为什么还要去「扫街」拍摄?“鸟头”说,就像运动会兴奋一样,其实完成一件事情,大脑也会产生多巴胺和内啡肽。当在外面走了一天,回来看到一堆胶卷,这些成果可以激励自己在一个积极的状态里更好创作…
欢迎再来鸟头世界,370 x 1102 cm,2016
凯伦·诺儿 丨 李昆武 丨 菲利浦·加斯顿
马格达莱纳·阿巴卡诺维奇 丨 吉尔伯特和乔治 丨 墨比斯
迈克尔·黑泽尔 丨 弗兰克·赫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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