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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C北京|张慧:绘画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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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C北京|张慧:绘画事实 崇真艺客

北京展览

张慧

展览日期

2024年11月23日至2025年1月11日

每周二至周六 11:00-18:00

地点

北京顺义区金航东路3号院

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D7楼5层

联系

MDC画廊中国区代表鲁超

+86 15911002877

lu@massimodecarlo.com

MASSIMODECARLO画廊北京空间荣幸呈现中国艺术家张慧的同名个展。此次展览以“人物”为线索,通过张慧独特的视角和精湛的绘画技法,为观众呈现出一场人与物、现实与想象交织的非叙事化世界。


张慧:绘画事实

张晨/文

张慧在北京MDC画廊展出了七件绘画作品。面对绘画这样一门古老的艺术,在当代语境下,它仍首先处理着自身的历史,比如《无题(合影1)》之于乔尔乔内、《无题(合影2)》之于亨利·摩尔、《无题(小女孩)》之于爱德华·蒙克...这是张慧在工作中对于图像的使用,它们既包括历史的图像也涉及生活的摄影,当代绘画有权使用这些图像,并经此途径触及绘画的事实。

“斜倚的裸女”自然是艺术史中绵延流长的绘画图式,从乔尔乔内、提香到委拉斯贵兹、马奈,而在张慧这里,历史的裸女变换了她的性别,其自身也似乎变换了物质,斜倚的男子在此如同一尊青铜雕像,其身体之上滋长了时间的青苔或斑斑锈迹,他从绘画史与图像史的叙述中脱胎而来,却剥离了维纳斯的神话或草地上午餐的故事,而与另一个女性的形象组成对偶,或者说,在这里,只有一个形象和另一个形象的关系,只有一具形式感极强的身体,在绘画的过程之中,向着另一个形式与结构的缓慢趋近。

MDC北京|张慧:绘画事实 崇真艺客张慧

无题(合影2)
2024年,布面油画
110 × 150 厘米
图片由艺术家及MDC画廊提供

换句话说,绘画的形象只有告别了虚构的故事,才得以收获自身与其他形象真正的关系——属于绘画的关系。另一方面,作为造型艺术的雕塑与绘画一样,总是试图模仿人的身体,即便亨利·摩尔被视为抽象的现代作品,也类似、概括了人的原型。《无题(合影2)》来自一张摄影的照片:我们经常会看到,世界各地的游客与观众,兴致勃勃地再次模仿已然模仿了人体的雕塑。这样,张慧通过将两个形象合为一体,让他们彼此交叠、互相掩盖,从而揭示出古典而至现代有关模仿的悖论,亦展现了现实人物及其艺术对象之间难以弥合的空隙;在这里,在绘画之中,作为模仿之结果的相似性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结果之间关系的重新组合,重要的是如何通过绘画本身的工作,指向这门“描绘的艺术”背后的意识形态及其运作过程,如何让绘画中的人物从绘画之外的因素中解脱出来、独立成为一个身体的形象。

在哲学家维特根斯坦那里,语言的模仿便不仅限于能指与所指的对应,不只依附再现的秩序,而在词与词之间拥有“家族相似性”,也即词语之间可以拥有一种互相指代的平行关系,而未必涉及深度的意义与任何本质,或者说,有一个词汇可以作为其他所有词汇的中间物,它点亮其他词汇的意涵、它并不需要取代别的词汇,而与之共处在同一个家族。就此而言,绘画所创造的符号、当代的图像生产,同样可作为这样一种中间物,它不再需要模仿现实,它早已完成了古典艺术的再现任务,同时,它也在现代艺术的形式主义体系内无法得到真正满足,亦在当代艺术的思想观念中反复摇摆、模糊了自身的主体性,至此,绘画才能在世界及其形式之间,在现实及其表象之间,继续扮演连接者甚或扰动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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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

无题(等候)
2024年,布面油画
200 × 200 厘米
图片由艺术家及MDC画廊提供
这样我们便可理解在张慧那里,在《无题(等候)》之中,多个形象之间的经营与安排:他们正是介乎绘画与雕塑之间,介乎人类与猿猴之间,他们既拥有自身物质性的身体,同时只是画布平面之上的一组形式,他们固然指向人的形体与结构,同时亦无非来自艺术家技术的虚构,就此而言,他们便是处在人与非人间隙的“类人”,是当代艺术与后人类之后的“新人”,亦是当绘画与现实发生转换之时所抛出的作为剩余的“例如人”。在此,“例如人”的主体是决定于绘画的运动与家族的指代之中的过程性主体,是一种新的主体性创造而区别于所有过去的明确知识:“例如人”在绘画之中展示了自身,但这种展示与故事情节、内容意义无涉,这是一种纯粹的展示,是图像之间关系的类比,而非关系项的所指,是绘画的创造行为,而非某一件作品的上墙与定格——《无题(等待)》的图像本身再次来自艺术家随手偶得的摄影照片,来自一种相当日常的即时感受,即便它足以拉扯出复杂的绘画问题,并呈现为以万年为尺度的人之进化图景。张慧就此通过绘画的工作研究了绘画,通过图绘的过程反思、拆解了这项技术本身,他所描绘的“例如人”是人的形象、身体与纯粹的形式,他通过描绘独立而纯粹的形式,通过将偶然的感受内置在稳固的空间环境,通过发生于多变的感觉与严明的轮廓之间的碰撞,让绘画在今日漂泊的困境与主体道路上再次回到其自身,也让这门艺术穿过历史的故事、放弃现实的虚构,而降落到事实层面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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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

富拉尔基(连接1)
2023年,布面油画
70 × 59 厘米
图片由艺术家及MDC画廊提供
“例如人”的形象在《富拉尔基(连接1)》的画作中显得尤为明显,它既让人想起艺术家《喀秋莎》等前作,也召回了后印象派与塞尚笔下的雕塑形体,让绘画作品再次发出现象学的回响。如果说在塞尚那里,在梅洛-庞蒂眼中,绘画的真理有关感觉的实现,有关身体的肉身感知,那么张慧则更多地表示出对于绘画及其历史的长久专注,在他那里,历史的绘画与绘画的历史同时出现,并在作品之中来往交织:《无题(拍卖)》中的人物形象既来自摄影照片,也摆出了如十七世纪艺术家卡拉瓦乔《那喀索斯》中的身体姿态,在此,在文艺复兴的古典传统与阿尔贝蒂的《论绘画》中,那喀索斯正是绘画最为古老的起源,神话中的美少年正是这一艺术的发明者,因为在阿尔贝蒂或卡拉瓦乔看来,绘画便是如那喀索斯般在画布之上捕捉水面倒影的行为——然而在《拍卖》中,我们同时看到了画中人物与镜像的倒影,亦同时看到他们之间的显著错位,看到绘画在自身的特征与边框界线之内,所可能摆脱现实的能力,在这样有意为之的造假手段中,在一种“虚假的强力”的提醒下,我们也再次觉察了绘画在现实与艺术之间的腾挪空间,看到了此刻的绘画还能做什么。

MDC北京|张慧:绘画事实 崇真艺客张慧

无题(拍卖)
2024年,布面油画
150 × 150 厘米
图片由艺术家及MDC画廊提供
然而,这样的绘画可能,却是在艺术自身的历史中得以实现的,具体而言,是用一种似乎早已被超越和摒弃的写实手法而被描绘出来。对于当代绘画而言,特别是中国当代绘画,来自现实主义特定历史的影响,已然为写实绘画增添了太多偏见和阴影,但在张慧这里,在《拍卖》等作品中,艺术家正是以写实激活了写实,以作为技术与态度的现实主义,扩展了“无边的现实主义”的领域,及其朝向今日的当代性。正是通过写实的手法,通过看似古老的形体构造与清晰的边缘线,绘画的人物被还原为一个个形象,人物的身体也被还原为纯然的姿态,形象的姿态在此既是写实的,也是形式的,绘画由此重新接续了现代艺术的形式主义与历史传统的现实主义,也经由既真实又虚假的“例如人”形象,穿透了绘画与雕塑、人类与物品之间严明的边界,剖析了它们各自从历史而来、摆渡到今天的主体性,最终坦诚地面对了属于一个中国艺术家真切的现实主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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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

无题(另一消息)
2024年,布面油画
120 × 90 厘米
图片由艺术家及MDC画廊提供
“物品-形式”、“身体-姿态”让张慧笔下的形象获取了新的组合关系,它们更加自如地互相靠近、彼此吸引,如同在《无题(另一消息)》中,艺术家本人的自画像与一个石膏形体的莫名相似、以及一只鸟的轮廓在两个形象之上的反复闪现。这样的姿态是有关形式的,是形象对于身体的抽离,是绘画之于形象化与图像海洋的提取,而用布莱希特的说法,则每一个身体的姿态都是社会性的,戏剧的演员不需要台词与文本,而通过身体姿态的纯粹展示,通过举手投足与唱念做打,便足可展现所有政治权力与意识形态的轨迹,正如《无题(小女孩)》中,人物僵直的身体所凝缩的情感浓度,亦如艺术家有关雕塑作品的题名,本身即潜藏的政治意味与历史过往——艺术家将最为繁复的历史与最为单纯的形式奇异地合而为一了——这样的姿态与形式,因此也区别于20世纪以来的现代艺术,区别于停留在笔触与媒介的怀旧式迷恋,通过这样的一个个“姿态”、通过落脚到事实层面的绘画,有关“现代艺术的形式是独立于社会语境之外”、有关“写实绘画早已作古而失去了当下的活力”...种种围绕绘画的偏见也被逐个打破,以便开启新一轮的评估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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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

无题(小女孩)
2024年,布面油画
110 × 150 厘米
图片由艺术家及MDC画廊提供

最后,这样的人物形象,这样的绘画事实,张慧既以结构感十足的形式加以捕获,也希望诉诸色彩之触觉般的视觉痕迹。我们看到,与形体的显著变化相比,张慧新作的色彩亦呈现出一种独特而微妙的质感,它们既显示了自身物质性的存在,既通过绘画工作的开展,而回到马奈以来对于绘画性的现代性关注,同时也凸显了色彩自身的干涩、自然与质朴,它们缓慢地爬行在画布的表面,它们还原了艺术家身体的穿梭、停顿与踟蹰,它们如同苔藓般蔓延滋长,也如德勒兹所说,以一种充满断裂和梗阻的口吃状态打破了文学言说的范式,以一种极为稚拙与朴素的劳动激发了绘画内在的潜能——在德勒兹那里,通过《弗兰西斯·培根:感觉的逻辑》,哲学家同样发现了属于绘画的事实,只不过在培根与毕加索的创作中,他们所热衷的是“野蛮的事实”,是欲望机器的轰鸣与狂野力量的捭阖,而张慧则更多将这一情感之力,将本已无从控制的荒唐、偶然与幽默,充满张力地置于了一个个巨大而沉默的形体结构之下,让我们看到,前者的历史更加崇尚身体与物质的去形式力量,后者的张慧则选择回看历史、反复端详绘画形式另一种未经展露的隐秘面容。

同样,这样的画作及其色彩,也令人想起格洛托夫斯基的“质朴戏剧”,由此连接起只关照自身的戏剧与只关照自身的绘画——正如质朴戏剧的演员仅以姿态便表现出完整的意义,绘画也需根除种种固有的障碍,回到其自身的技术、形象与事实——并呼应了布莱希特从戏剧到当代艺术的隐秘启示。布莱希特与格洛托夫斯基、抑或维特根斯坦,他们或许来自绘画这门艺术的外部,来自戏剧理论或哲学的讨论,一如阿甘本的“无目的的手段”与关于姿态的笔记,但借助这一“外部思想”,张慧准确地锚定了绘画的“内在性”,在他那里,绘画在渡过漫长的历史之后,在穿行过现代与当代之后,仍能逐渐浮现身体的形象与姿态的力量,仍释放出虚假但却充满强度的创造可能。这样,作品便既为我们提供了重新审视绘画这一古老媒介的机会,既补全了现代艺术与形式主义主流之外的一隅,也在当代的语境中,在图像的泛滥里,树立起了绘画毋庸置疑的事实,显露了艺术的虚假与创造的真实。



艺术家介绍 ABOUT THE ARTIST 

MDC北京|张慧:绘画事实 崇真艺客

张慧(1967年生于黑龙江)现居住并工作于北京。
张慧1991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活跃于20世纪90年代末至21世纪初的后感性群体,是中国当代艺术界具有重要影响力的艺术家。张慧的艺术生涯起步于行动和装置艺术的探索,通过不同形式发展出独特的创造力。2004年,他创立“反常现象”小组,进一步推动自己的艺术实践。该阶段中,他的作品常常引发观众对现实与潜意识、正常与异常之间相互作用的深入思考。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慧的艺术实践逐渐转向绘画。2006年,其个展《In These Parts》标志着他创作重点的转变。从此,他开始专注于绘画实践,通过绘画媒介继续探索现实与想象、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微妙关系。
张慧的作品以独特的视角和精湛的技法呈现出一个非叙事化的世界。他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捕捉感性瞬间,并在创作中将每个瞬间进行个人化的再现。他通过对人与物关系的深入思考,不断挑战表达的边界,探索新的视角和方式。他的作品既是个人体验的凝练,也是对更广阔社会背景的投射,引发观众的心理共鸣。
近期个展包括:张慧绘画研究,星美术馆,上海(2023年);中东铁路:张慧,?征空间,北京(2022年);张慧 2018,?征空间,北京(2018年);张慧,?征空间,北京(2016年);干场,?征空间,北京(2014年);空地,?征空间,北京(2012年),等。


作者介绍 ABOUT THE WRITER 

MDC北京|张慧:绘画事实 崇真艺客

张晨,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视觉文化理论、西方艺术史、中外美术比较等。著有《身体,图像与艺术史》《身体·空间·时间——德勒兹艺术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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