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展览现场
?东一美术馆
1925年夏天,缪斯女神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造访了艺术家马克斯·恩斯特。在法国马里纳的一间旅馆里,他偶然间被地板上斑驳的木板纹理吸引,于是将纸张铺展其上,用铅笔沿着木纹摩擦拓印,这一偶然之举开创了他艺术生涯中的标志性技法——拓印法(frottage)。次年,恩斯特凭借这一技法创作了34幅洋溢着奇异魅力的画作,并以《自然史》为题集结出版。

马克斯·恩斯特,《种马和风的新娘》
1926 年由珍妮· 布赫尔出版的作品集《自然史》中的第33件
纸上凹版印刷
真迹在“毕加索、莫迪里阿尼与现代艺术——
法国里尔现代艺术博物馆珍藏展”展出
? LucWaeghemacker
事实上,在创作《自然史》之前,马克斯·恩斯特已是活跃于德、法两国的先锋艺术家。1916年,他在德国科隆的“反艺术”达达团体中崭露头角,以激进的拼贴绘画奠定了自身在达达运动中的地位;1921年,他在巴黎举办的个人展览获得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保罗·艾吕雅的高度赞赏,两人随后成为挚友。1924年,恩斯特与艾吕雅共同加入由安德烈·布勒东创立的巴黎超现实主义团体,成为这一开创性艺术运动的重要奠基成员。

安德烈·马松、马克斯·恩斯特、马克斯·莫里斯,《精致尸体》
1927
图片来源于网络
尽管作品迭出,但恩斯特总能逃脱创作固化的魔咒,不竭不休地探索全新的创作技术。未受正式艺术训练的背景赋予了他自由灵活的思维模式,让他从儿童涂鸦、商业广告等非艺术领域借鉴技术,从文学、心理学乃至半梦半醒的童年幻觉中汲取灵感。这种不加拘束的艺术视野催生出一系列颠覆性的手法,包括拼贴(collage)、贴花转印(decalcomania)、组合图像游戏“精致尸体”(cadavre exquis)等等,而“拓印法”也是这诸多实验的其中之一。

马克斯·恩斯特,《鸟,鱼,蛇及稻草人》
1919-20年
图片来源于网络
恩斯特对“拓印法”的发明,很大程度上基于布勒东在《超现实主义宣言》中提出的“自动主义”创作理念。布勒东将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转化为一种全新的艺术实践方法,主张创作者摆脱理性束缚,让文字或形式自由自动地流露,展现思维的真实运作,揭示内心深处的欲望和联想。身为诗人的布勒东在自动写作领域尽情施展才华,而恩斯特则让这一理念在视觉领域成为可能。根据他的描述,“拓印法”让手部动作在画家构思叙事前先行一步,在对随机纹理的反复涂抹中,心灵深处的图像才被渐渐唤起、浮现,最终与物质材料完美汇合在画面中。

马克斯·恩斯特,《钻石婚约》
1926 年由珍妮· 布赫尔出版的作品集《自然史》中的第25件
纸上凹版印刷
真迹在“毕加索、莫迪里阿尼与现代艺术——
法国里尔现代艺术博物馆珍藏展”展出
? LucWaeghemacker
如果说恩斯特的“拓印法”契合了超现实主义的创作理念,那么选择“自然史”为主题,则显示了恩斯特对超现实主义思想核心的把握,那就是对“理性至上”观念的质疑和挑战。在传统自然史框架下,恪守秩序和理性是研究与理解自然的必要守则。对于推崇理性的研究者而言,自然如同一个庞大但秩序井然的博物馆,每一种动植物都有其清晰固定的来源、结构和类属。恩斯特的父亲菲利普·恩斯特正是这种理性态度的缩影,身为教徒的他热衷于博物收藏和高度精确的植物素描,坚信万物的秩序性存在才是神之大能的证明。他的严苛教育某种程度上为恩斯特的观念反叛埋下了种子。

18 世纪晚期分类井然的私人自然历史博物馆
阿什顿·莱弗斯爵士博物馆内景
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自然史》中,恩斯特展现了与其父亲所代表的“理性至上”观念截然相反的认知模式。在他超现实主义的笔下,自然史的科学秩序被充满想象梦幻、近乎颠倒错乱的世界取代。摆脱了精确性要求,他的插图在科学图解与超现实幻觉之间游走,钟锤的起源被展示为一只两脚趴开的鸟儿,旷野的狂风成为了奔马的新娘。以此,自然不再服从于分类与解剖的科学逻辑,而成为了一个永远充满秘密与惊喜的无尽宝藏。理性也由此被降低为多种描述世界的语言之一,而非拥有特权地位的绝对真理。

马克斯· 恩斯特,《摆锤的起源》,
1926 年由珍妮· 布赫尔出版的作品集《自然史》中的第26 件
纸上凹版印刷
真迹在“毕加索、莫迪里阿尼与现代艺术——
法国里尔现代艺术博物馆珍藏展”展出
? LucWaeghemacker
而在颠覆传统艺术形式与认知框架的同时,《自然史》依旧忠实于超现实主义的创作本愿,即对个人潜意识的深度探索。尽管隐秘而微妙,但这部作品无疑与恩斯特本人的情感世界紧密相连。《自然史》讲述了一个宇宙从诞生到萧条的故事,这个起源于汹涌海洋和狂烈风暴的异想世界见证了生命的诞生、繁衍与消亡,最后唯有“夏娃”伫立于末世的边缘,她孤独的身影将观众隔绝在一道无形却不可逾越的界限外,独自凝视着渺茫的未来风景。正是这位“独留于此”的夏娃道出了作者情感深处的秘密:她是《自然史》宏大篇章的终结,更是深深烙印在恩斯特情感历程中的一位重要女性——加拉·艾吕雅的化身。

马克斯· 恩斯特,《夏娃,被独留于此》
1926 年由珍妮· 布赫尔出版的作品集《自然史》中的第34 件
纸上凹版印刷
真迹在“毕加索、莫迪里阿尼与现代艺术——
法国里尔现代艺术博物馆珍藏展”展出
? LucWaeghemacker
1922年,恩斯特来到巴黎,在与才华横溢的超现实主义诗人保罗·艾吕雅建立友谊的同时,也与他的妻子加拉·艾吕雅陷入了情感纠葛。三人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形成了一段复杂而微妙的关系。1924年,艾吕雅不告而别,只身前往东南亚,恩斯特与加拉慌忙追随其后,最终在异乡重聚。这段情感漩涡终结于加拉的选择,她最终留在艾吕雅身边,这次换作恩斯特孤身踏上远东之旅。

马克斯·恩斯特(左),加拉(中)与保罗·艾吕雅(右)
1922年
图片来源于网络
《自然史》正是在这次旅行结束后创作完成的作品,也许在恩斯特眼中,夏娃那孤寂的背影既是自然史的终篇,也是他个人情感世界的终末。夏娃眼前的宇宙废墟,也隐隐折射着画家内心深处的荒芜与孤独。这种从潜意识深处挖掘情感并将其赋予普遍意义的艺术手法,使得这部作品不仅成为超现实主义的杰出代表,也为他的个人情感留下一曲宏大而悲伤的挽歌。

马克斯· 恩斯特,《加拉·艾吕雅》
1924年
图片来源于网络
恩斯特的《自然史》是现代艺术史上的奇迹之作。他在随机的木纹摩擦间,点燃了一个跨越科学与艺术鸿沟、模糊了史前与未来界限的诗意宇宙。恩斯特的五件作品真迹在“毕加索、莫迪里阿尼与现代艺术——法国里尔现代艺术博物馆珍藏展”展出,快来现场踏上梦幻般的自然史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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