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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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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拨回到2001年，同样是蛇年春晚，梁朝伟携手张曼玉登台，献唱了一首《花样年华》。
从辛巳到乙巳，两番生肖轮岗后，《花样年华》开启重映。“花重开，胜如旧。”王家卫说。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花样年华》以20世纪60年代的香港为背景，讲述了苏丽珍和周慕云在发现各自的配偶有婚外情后，开始接触并逐渐产生感情的故事。
王家卫的电影里没有一地鸡毛，即使是拍婚外情，也是情致盎然，犹如一首朦胧诗，用含蓄与留白营造出东方美学的意境。

01

花样的年华
1962年 香港
梁朝伟饰演的周慕云在报社做编辑，张曼玉饰演的苏丽珍在船运公司做秘书，打字机是两人的日常用具，读武侠小说是两人的共同爱好。
周慕云的太太在酒店上班，常常昼伏夜出；苏丽珍的先生在日企工作，频频出差在外。
看起来周慕云和苏丽珍是一类人，另外两位是一类。故事的有趣就在于错位，在影片结尾王家卫特别鸣谢了刘以鬯先生，他的小说《对倒》为《花样年华》提供了灵感。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错位的隐喻从搬家开始。周苏两家是比邻而居的租客，搬家选在了同一天。在狭窄的过道内，搬家师傅们手忙脚乱，不断将两家的物品错放，你家的东西进了我家的门。
苏丽珍的先生出差时为苏丽珍买回来一个电饭煲，在当时这是一个新鲜玩意。科技的进步解放了女性，让她们拥有更多的时间走向社会，但苏丽珍真正想要的是丈夫的陪伴。
王家卫并没有交代周苏二人的配偶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扮演两位配偶的演员甚至只有背影和声音出现在影片中，给观众留下了想象空间。
周慕云发现苏丽珍拎着跟自己太太一样的包包，苏丽珍发现周慕云系着跟自己先生一样的领带，于是两人组成受害者联盟，联手展开调查。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花样年华》虽然是一部爱情片，但王家卫巧妙地为其注入了悬疑元素，这种处理与希区柯克的《迷魂记》有着相似之处。
知道配偶出轨后，周苏二人并没有大动干戈，而是对这段婚外情进行了复盘。为了更好地还原真相，两人决定进行角色扮演——cos对方的另一半。
在持续的推演过程中，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二人理解了另外两人的感情，同频相吸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很自然；二是周慕云与苏丽珍产生了感情。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苏丽珍信誓旦旦地对周慕云说，但千万不要考验人性。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这是周慕云的内心独白。
周慕云没有勇气再进一步，避走新加坡，带走了苏丽珍的绣花拖鞋。
1963年 新加坡
苏丽珍到新加坡寻找周慕云，穿着一件蓝绿色半透明的旗袍，左手的无名指上已经没有了婚戒。
在周慕云的房间里，苏丽珍躺了周慕云的床，坐了周慕云的椅子，抽了周慕云的烟，拨通了周慕云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一声“喂”，雷霆万钧。
苏丽珍带走了那双绣花拖鞋，两人没有见面。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1966年 香港
苏丽珍回到老房子看望房东孙太太，孙太太正准备搬离香港，苏丽珍将房子再次租下。
周慕云也回到老房子看望房东顾先生，顾先生一家早已搬走，从新房客那里得知，隔壁住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
周慕云没有敲开隔壁那扇门。
1966年 柬埔寨
影片的结尾周慕云来到柬埔寨，对着吴哥窟墙壁上的一个洞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阿飞正传》《花样年华》《2046》这三部影片被称为王家卫的“20世纪60年代三部曲”，讲的都是60年代发生在香港的故事，也被称为“苏丽珍宇宙”，因为这三部影片里都有张曼玉饰演的苏丽珍，其实后面还隐藏着“周慕云宇宙”。
在《阿飞正传》的结尾，逼仄的出租屋内，一个梳着油头、数着钞票的新阿飞登场，这正是周慕云。
周慕云本就是一个情场高手，藏在洞里的秘密也许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周慕云一开始接近苏丽珍就是出于报复的目的，那这真是一场盛大而隐秘的计划：

先是通过角色扮演拉近双方的距离；

借苏丽珍丈夫的口吻向苏表白，但牵手失败；

找了一个新的由头——共同创作武侠小说，感情升温；

两人在周慕云的出租屋一起写作时，房东回来，天亮苏丽珍才敢出门，写作计划遇阻；

周慕云在酒店开了一个房间（2046号房）专事写作，邀请苏丽珍来，苏拒绝，陷入冷战；

孤单寂寞冷的苏丽珍按捺不住，去酒店找周慕云，两人在2046房一同创作，感情回温；

传统道德的守护者、房东孙太太告诉苏丽珍要有分寸，苏丽珍一脸委屈，不再前往2046；

周慕云祭出终极杀招，告诉苏丽珍自己将要离开香港，还邀请苏丽珍扮演两人分别时的桥段，苏丽珍哭得梨花带雨，紧紧抱住了周慕云，周慕云终于等到了那句：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家。

周慕云的计划得逞了，但是出现了一个计划外的因素，他真的爱上了苏丽珍。

在之后《2046》的故事里，周慕云身边的女人不过都是苏丽珍的替身。

02

花样的视听

视点：上世纪60年代初，一位穿着优雅旗袍、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来到香港，住进了上海人聚集区。小孩子在狭长拥挤的走廊里跑来跑去，房间里麻将声和上海话交织在一起。
《花样年华》的开场镜头是一个低机位的横移镜头，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走路。这个镜头其实是王家卫的视点，整个故事就是王家卫的童年往事。
1958年，王家卫出生在上海，1963年，5岁的王家卫随父母搬到香港。
在周苏租住的房间，不时会出现一些前景被遮挡的低机位镜头，就像小孩子在偷看。大人都不把小孩当回事，其实孩子都看在眼里，童年的人生经验对于创作者有着深远影响。
取景：《花样年华》中没有宏大的布景，观众看不到全景，甚至搞不清周苏二人房屋的格局。这种局部拍摄的方式，可以强化人物情感，营造出暧昧氛围，同时给人一种时空错位的独特体验。
在封闭的空间内拍摄小景别镜头，王家卫将罗伯特·布列松简约的镜头语言融入自己的电影创作，形成了别具匠心的影像风格。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旗袍：在电视剧《繁花》里，为避免观众迷惑，王家卫会很贴心地不断用字幕卡提示时间。而在《花样年华》里，王家卫的叙事偏意识流，相比情节的连贯，更看重情绪的流淌。
《花样年华》的故事跳跃展开，苏丽珍身上不断变换的旗袍不仅是视觉上的亮点，更是串联起整个故事的线索。正片里苏丽珍一共换了21套旗袍，每一次旗袍的变换就是时间的一次转场。旗袍就是苏丽珍的皮肤，在款式和颜色上的变化，象征着苏丽珍在生活与感情中是进攻还是防御，是开心还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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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王家卫的留白，不呈现过程，只呈现两端。苏丽珍进了酒店的房间，下一个镜头就是离开，中间发生了什么，观众自行脑补。
周苏的配偶是如何擦出火花的，王家卫没有交代，不过透过环境可以看出端倪：两家住在拥挤的公寓中，在狭窄的走廊、楼梯中，相遇时的一个错身，就会产生交集。
节奏：借助角色扮演这一设定，周慕云与苏丽珍之间的互动模式变得丰富多样：可以是他们自己；也可以是对方的配偶；还可以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对方的配偶；更厉害的是他们还可以是将来的自己。
这样一来，王家卫就可以轻松拿捏影片的节奏，挑动观众的神经。因为观众摸不准两人演的这是哪一出，稍不留神，两人就进入戏中戏。王家卫在墨镜后面狡黠一笑，徒留观众一脸问号。
夜戏：《花样年华》中的戏份以夜戏和室内戏为主，王家卫很少选择在白天拍戏。夜晚是安静和私密的，适合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情感纠葛。拍夜戏时剧组可以全面掌控光线，能够更好地刻画人物，渲染氛围，以及实现美学上的追求。
此外，根据王家卫的理论，女性从下午到晚上是最美的状态。早上面部可能会有些浮肿，而到了晚上，浮肿会消退，轮廓会更加立体，妆容也会更服帖，所以王家卫电影里的女主角们都是越夜越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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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乐：在王家卫的电影中，音乐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与影像紧密结合，共同构建了电影的情感世界。在拍摄的过程中，王家卫常常通过音乐来启发创作灵感，把握影像的节奏。他认为音乐不仅是营造氛围的工具，还能唤起观众对特定时代的记忆。
收音机里传来周璇演唱的《花样的年华》、孙太太的饰演者潘迪华演唱的《梭罗河畔》，加上京剧《桑园寄子》、粤剧《红娘会张生》、越剧《情探》等传统戏曲的运用，使影片充满了20世纪60年代的怀旧气息，将观众拉回到那个年代。
作为主题音乐，梅林茂的Yumeji's Theme为整部影片定下了优雅而略带哀愁的基调，令整部电影就像是一首华尔兹，周苏二人一起慢舞。Nat King Cole演唱的Quizas, Quizas, Quizas在男女主角的邂逅场景中反复出现，营造了暧昧的氛围，映射了情感的不确定性。
上海：《花样年华》最初是一部有关食物的电影，在展示上海饮食上王家卫其实花了很多心思，影片的第一句台词就提到了上海的时令名肴烤子鱼。
夜雨、小巷、街灯、旗袍、电饭煲、馄饨摊、麻将桌、上海话……《花样年华》不仅是一部故事片，王家卫更试图通过影片记录上海人初到香港的那段历史。
王家卫是一个怀旧的人，透过墨镜看到的是过去。

03

花样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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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整场的谈情说爱、你侬我侬后，在影片结尾，王家卫把角色带到了柬埔寨的吴哥窟，空间顿时开阔起来，吴哥窟作为一个历史遗迹，充满神秘色彩，建筑上的浮雕仿佛在诉说着千百个世纪以来的无数故事。王家卫想让周慕云和苏丽珍的故事也变成这些浮雕、这些石头中的一个。
《花样年华》结尾的灵感来自安东尼奥尼的电影《蚀》。在《蚀》的结尾，是一段长达8分钟的空镜蒙太奇，主人公不再出现，只有城市的图景，从白天到黑夜。电影主角不一定是人，也可以是空间。王家卫想让吴哥窟与《蚀》中的无人街道一样，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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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还插入了一段看似与电影毫无关联的历史镜头：1966年时任法国总统戴高乐访问柬埔寨。戴高乐的访问标志着柬埔寨正式脱离法属殖民统治，旧时代结束，新时代开启。
讲一个故事或许只需一根烟的时间，但选择在何时讲述这个故事，才让它有了更深的意义。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1966年是香港历史的一个转折点，这一时期的香港社会面临着来自内外的巨大冲击，香港民众不得不思考何去何从的问题。王家卫将《花样年华》置于这样广阔的时代背景之下，引申出关于文化冲突和身份认同的思考。
对于这段纪录片的插入，张曼玉给出过另一番解读：“因为影片一直像个显微镜，看着世界上这两点尘埃，在显微镜下这两个人可以很重要，但是在历史上却没有意义。到了影片的结尾，他（王家卫）拉远镜头，告诉我们世界很大，还有其他事情发生。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很小、很个人。”
佛家有言：须弥芥子，大千一苇。

作者 |  卢   佳

编辑 |  楼   主

校对 |  赵立宇

王家卫的童年往事，周慕云的盛大秘密 崇真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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