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偶转型”是近年来流行的一个说法。
只为谈甜甜的恋爱的古偶剧越来越少了,大部分古偶剧都在努力地“扩容”:加入悬疑、权谋、经商、女性主义等元素,变为另一种形式的古装正剧。
而当下正在热播的《掌心》,就是一部试图“上价值”的“转型古偶”,它让女主角叶平安手握大女主剧本,组建“妇仇者联盟”,一边与男主角斗智斗勇、相爱相杀,一边在朝堂上进阶,揭露系统内的贪腐问题,进而达到权力的巅峰,实现复仇。
作为春节后播出的第一部S+古偶剧,《掌心》早在开播伊始便备受瞩目。大多数观众初追此剧,都是冲着它强大的班底:导演由执导过《唐朝诡事录》系列的柏杉担任,演员方面既集结了刘诗诗、窦骁、郑业成、宣璐、徐娇、张予曦等年轻演员,又有黄海冰、斓曦、陈瑾、王志飞等实力派演员包揽重要角色。
不仅如此,该剧还集结了诸多时兴的设定,如女性复仇、女性群像、“girls help girls”、男女主双强等。
可惜就剧集的最终呈现来看,《掌心》远不及观众期待的那样,反倒像是“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先强调一点,刘诗诗在《掌心》中确实有进步,但这进步并不足以撑起全剧。换句话来说,《掌心》在剧作方面表现出的短板,不足以让刘诗诗的进步得到正反馈。
过往演艺生涯中,刘诗诗因演技问题备受诟病,称号包括但不限于“盲人式演技”“端王”“演贝”。在《掌心》中,这些演技问题也都有迹可循,比如她演起女主角的倔强、刚毅时,依然喜欢梗着脖子去演。但她在剧中的进步同样明显,这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她在眼神流转上做了一些设计,改善了以往因眼神不聚焦、时常放空所带来的“盲感”;二是她这次主动使用了原声,台词功底有明显改观,念台词时松弛感更佳,轻重音也用心处理过。
不过,刘诗诗在表演上也出现了一些新问题,且这种问题大概率和导演的设计有关——因刻意卖弄“姬情”而显得油腻。叶平安在与女性角色对戏时,总喜欢演出一种情欲拉丝的感觉。比如,她会摸对方的脸、眼神饶有意味,或是手拉手睡觉,这些设定看似是小姐妹之间的要好互动,实则却有卖弄、过火之嫌。
《掌心》的故事虽然发生在架空的背景下,但却走了“仿唐”的路子,在对标武则天的基础上,设定了一位女帝——陈瑾饰演的圣上。
此时,在盛唐繁华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为非作歹的勾当。而剧中女主角的复仇主线,就主要围绕一宗“大唐萝莉岛”展开:有朝廷高官命手下人诱拐无辜少女供自己玩弄,事后再将少女杀人灭口,只有极少数少女幸存了下来。这件案子与十多年前发生的“御史案”紧密相关。一名无辜的御史被冤枉为杀害少女的元凶,背负了沉重的罪恶,招致满门抄斩,而真正的坏人却逍遥法外,继续在朝堂上兴风作浪。
尽管上述案件贯穿全剧,但编剧却并未将此案直接带出,而是采用“案中案”的方式缓缓道出——由“窥梦杀人案”带出两位主角,交代他们的身份和交锋,进而带出案件背后的真相和目的。
如此叙事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突出两位主角,然后从他们的视角入手去讲故事。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能够凸显主角,但坏处则是容易增加主角光环,把主人公设定得过分强大,并以牺牲故事逻辑的合理性为代价。
以女主角叶平安(刘诗诗 饰)为例,她是一位心医,能“窥梦医人”。在叶平安身上,我们虽能窥见一些现代心理医生的影子,但她的角色设定显然更加强大:能催眠、能借梦境洞察人心,还能用言语左右人的心智。这种神乎其神的设定,其实就是给角色开了“金手指”。剧中叶平安很多次死里逃生,都得益于她的“金手指”:被悍民郭义劫持时,她只用言语劝慰,就让对方扔掉凶器、失声痛哭;被杀手喂毒药时,她又是一通言语忽悠,令对方开悟,放弃了杀她灭口的任务。
这些所谓的本事,本身没有逻辑可循,编剧说她厉害,她就厉害。这就带出了本剧的另一个问题——用上帝视角取代凡人视角。一部悬疑剧之所以好看,是因为编剧使用上帝视角,让观众获得比主人公多的信息量,然后看主人公如何步步为营地破局。但《掌心》却反其道而行之,给观众凡人视角,让叶平安站在上帝视角上引导观众。
“窥梦杀人案”是剧中的第一案,讲的是官员郑元被杀,叶平安在案发现场当场被捕,成为谋杀案的首要嫌疑人。结果入狱后叶平安却气定神闲,靠狱外朋友散播消息扭转乾坤,得到了女帝的召见,并因此获得了为自己洗脱嫌疑的机会。而后故事一再反转,观众发现这一切其实都是叶平安布的一个局,目的是借他人之手杀掉郑元,实现她复仇的第一步。

“窥梦杀人案”的真相揭晓得草草,不过是通过闪回镜头去交代叶平安的神机妙算。这种以闪回反转交代剧情的方式,编剧后来还用了几次,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剧作偷懒,抹杀了故事演绎的生动性和可信性。更别说,叶平安的计划中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凡有一个因素出现偏差,她的计划都会落空。
叶平安作为一名复仇者,其角色设定具有双重属性——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在当年的“诱拐少女案”中,她曾助纣为虐,利用自己的催眠本领帮高官诱拐少女。而她本人,也因此事痛失双亲,险些被高官灭口。这件事成了她的原罪,也成了她复仇的原动力。与此同时,叶平安身边还集结了三个“诱拐少女案”的幸存者,她们与叶平安及其姑母一起,组成“妇仇者联盟”,用自己的方式讨伐高官。
叶平安的复仇动机理应早早搬上台面,让观众知晓原委,但编剧却藏而又藏,直到第五集才交代清楚。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就是叶平安前期的复仇动机成谜,未能支撑起全剧叙事的底层逻辑,令人物塑造显得悬浮。观众不知道她因何复仇,也不知道她为复仇做了哪些准备、受了哪些煎熬,一上来就与她的复仇结果撞了个满怀。
与叶平安类似,男主角元少城(窦骁 饰)也有一段坎坷往事。他在圣都的贱民区出生,为了向上攀爬而不择手段,最终混成了大理寺的二把手。幼时爹娘的惨死,使他对权力又憎又爱,一面憎恨掌权者的不择手段、冷酷无情,一面又渴望拥有权力,借助权力掌控自己的人生,并常常因此陷入良知的挣扎。
元少城本是一个非常具有情绪张力的角色,但编剧在处理这个角色时,却让他的情绪过于外露,以至于失去了兴味。剧中他的很多台词,都显得娇柔造作,不像是日常生活中会说的话,比如“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双手很脏,所以不断用酒去冲洗,可是我怎么也洗不掉上面的血腥味,之后我的心就会变得更硬更冷”,或者是“人人叫我老鼠,但我从来不避讳这个,因为老鼠生命力顽强,杀不完灭不尽,所以我今日才得以站在这里”。
相较柏杉导演的上一部作品《唐朝诡事录之西行》,《掌心》从方方面面看,都是一部不够格的作品,尽管两部剧都设定在唐朝,且都涉及悬疑、权谋元素。人物也好、故事也罢,《掌心》中的很多设定都停留在概念层面,无法落地,更别提往立意、内涵等纵深处发展了。《掌心》再一次用事实告诉我们,一个立得住的文本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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