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展览现场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一号展厅《生命咒语》展览现场

TAG=西海美术馆
Joe=林喬熙(Joe Martin Lin-Hill)
Joe: 我第一次参与他作品的策展是在2007年欧洲的一个群展中。同年年初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那个展览是在夏天,展出了五六位艺术家的作品,讲述了中国艺术发展的故事。这一代艺术家大多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到六十年代初,他们有着共同的中国社会转型经历,但发展路径各不相同。隋建国作为这代艺术家的代表性人物之一,通过学院体系发展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并成为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员。
这些年我们偶尔会保持联系。有时他来纽约,我们会一起吃饭;或者我因其他原因来到中国,我们也会见面聊聊。与他有更多合作的想法一直是我所期待的,我想可能隋老师也是如此。这次策展的机会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也让我感到格外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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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罗纪时代》展览现场
TAG: 在策划一个50年的回顾展时,您凝练了隋建国庞大且多样的作品体系,形成贯穿五十年的连贯叙事时,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Joe: 我认为艺术家的每个创作阶段都应该在其创作时得到应有的重视。也就是说,很自然的在不同时期会产生不同的作品。在隋建国的案例中,尽管他的作品风格多样,但相比其他艺术家,这种连贯性反而更容易被捕捉。比如,你在展览中从一个展厅走到下一个展厅,看到的作品完全不同。我最近在巴黎一个由弗兰克·盖里设计的美术馆看了一个罗斯科的展览。那个展览很美,美术馆的空间延绵不绝,展览中也有几次让我觉得“哦,这应该是尽头了”,结果却还有更多的作品。虽然看到那么多罗斯科的作品很棒,但它们的风格是相似的。而在隋建国的展览中,你不会有这种感觉,至少在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不会。他的最新作品确实有些在相似主题上的深度思考,但那是对雕塑本质的一种深刻探讨,这种能力在艺术家中非常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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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号展厅《时间的形状》展览现场
隋建国作品最大的特点是他始终在寻找一种与创作时刻相关联的雕塑语言。这贯穿了他整个职业生涯,既表达了他当下的感受,也通过形式将某种集体经验或整个一代人的记忆具象化。他对雕塑媒介的持续投入以及对自己所处时代的深刻参与,使得他的五十年创作能够展现出逻辑上的连贯性。这一点让人感到意外,但同时也证明了他思想的力量以及对艺术的坚定投身。这种亲近感对我来说是非常珍贵的。
展览同时也应该是有趣的,它应该让观众体验到一种新鲜感。艺术的意义在于让我们从日常生活中解脱出来,而不只是日复一日。艺术家通过对生命意义和创作的反思,实际上是在向我们传达某种信息。而伟大的艺术家能够通过各种媒介和不同的表达方式,将他们在那个瞬间的感受传递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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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展厅《Made IN China》展览现场
这对隋建国的作品尤为重要。比如,当你从他在中央美术学院时期的作品,或者他成为教授后创作的早期作品开始看起,会发现那些作品深刻反映了1990年代早期的经历——它们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和心境。
1997年开始的“Made IN China”系列则体现了另一种逻辑。他试图探索中国当代性的意义,实际上这种思考在他学生时代(山东艺术学院时期)就已经显现。那个时候,中国正在经历一段令人兴奋的时期,大家都在思考什么是中国的现代性、改革会带来怎样的未来、中国将走向何方。那是一个充满希望和乐观的时代,尽管这种希望后来转化为对世界变化更加深刻且丰富的体会。但他通过找到“中山装”这样一个既代表过去又联系现实的符号,重新审视了自己与当代文化的关系。也正是在那个历史关口,中国文化发生了剧烈的变革。他通过“衣钵”系列作品中广泛运用的媒介记录了这种转型,而“Made IN China”这句标语当时还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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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钵”系列的早期作品看上去像是从地下挖掘出来的文物,就像被重新发掘的历史片段。而更早的作品则是关于记忆的,很多作品的标题中都带有“记忆”一词。后来,“Made IN China”从恐龙玩具的腹部浮现出来,最终演变成一个标志性的“Made IN China”标语。实际上,从“衣钵”到“衣纹研究”系列再到后来的“Made IN China”,这些作品都展现了他作为一个艺术家在快速转型的中国文化中的角色。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作品看起来风格多样甚至有趣。例如他作品中那些鲜艳的色彩,它们其实是在反映当代大规模生产的视觉特征。而在同一个展厅中(2号展厅),虽然有些作品的风格内敛单色,但那个时期的许多作品是充满活力的,就像现代工业生产的鲜亮色彩一样。
TAG: 您是如何在策展中平衡隋建国较为知名的代表作和更具实验性或不太为人熟知的作品的?这些不太为人熟知的作品在50年的艺术历程的呈现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展览现场
上:二号展厅《地罣》
下:六号展厅(文献厅)《地罣》文献内容
Joe: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艺术史学家常常难以应对,因为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地罣》。但是我们这次的展览将会分享一些关于《地罣》的新内容,比如它们是如何创作出来的。这些内容之前几乎没有人谈及过,我认为观众会对深入了解这组作品感到非常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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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展厅(悬厅)《盲人肖像》展览现场
至于隋建国的后期作品,我认为可以从《盲人肖像》系列开始谈起。这组作品很多人都知道,也非常受欢迎。但在《盲人肖像》之后,他开始用手抓捏泥土,试图探索如何表现手掌中这片小小的空间,以及这种空间对雕塑的意义,甚至对每个人的意义。这部分则变得复杂很多。在双层挑高空间的五号厅悬厅所展出的长桌,是整个展览的核心之一,我认为它是隋建国最重要的成就之一。这个展厅中所有的作品都来源于这张长桌上的创作。而这种小尺度的亲密感与他对雕塑宏大愿景的崇高追求形成了鲜明对比。在那一刻,时间已经开始在他的创作中扮演重要角色。那么,时间在雕塑中是如何运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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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展厅(悬厅)《长桌》展览现场
雕塑本身,从历史上看,通常是一种纪念形式——纪念伟人或重要事件,比如各处的雕像。而隋建国的创作则聚焦于日常生活中瞬间的抓握,并将这种瞬间延展为大型雕塑(比如7号展厅里展示的那些抓握瞬间的大型雕塑)。这种创作在意义上,与传统的雕塑形式截然不同。这不仅对隋建国而言意义非凡,对于我们每个人也都有所启发。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林喬熙在布展现场
我希望观众能在展览中探索并深入思考这些雕塑的逻辑,以及隋建国试图通过作品与观众分享的内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雕塑记录了隋建国手上的指纹或掌纹,看似是他个人身份的放大——他独特的指纹和印记。然而,当他日复一日地重复这一动作并持续多年,这种无限的变化 (infinite variety) 最终又趋于一致,就像我们每个人,尽管有着无限的个体差异,但实际上,我们之间的共同点远多于这些差异。而这种对雕塑如何作为一种日常生活实践的探索,正是那张长桌所要表达的核心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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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展厅(悬厅)展览现场
这种探索最早体现在那颗从“小蓝球”演变为“大蓝球”的作品《时间的形状》中,这件作品始于2006年,也就是我认识隋建国之前不久。从那时起,我便一直持续关注他在创作中的进展。坦白说,直到这次重新研究他的创作实践,才让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他赋予这些作品的意义。我认为,这一点在长桌以及围绕它的那些美丽雕塑中,通过各种媒介,都能够得到体现。我希望前来参观的观众能够理解这些创作的意义。
这些并不是容易讲述的想法。如何在雕塑中表现一个空的空间?如何让手中一个小小的空间最终成为如此巨大的作品?但这并不完全是关于隋建国个人的,而是关于日常创造生活的实践,这其中蕴含着对我们所有人的启发。
TAG: 在您的前言中,您将隋建国作品中表面的无限变化描述为雕塑起源于虚空的象征。您能进一步阐述这一理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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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展厅《壶与镜》局部
Joe: 当画家作画时,颜料需要被涂抹在某种底面上,比如画布、墙面或其他支撑物。但雕塑的存在依赖于空间,而空间只有在被某种形式界定时才能被感知。这就是“空无”(emptiness)和“虚空”(void)之间的区别。我来具体解释一下:
一瓶水存在于瓶子里。如果没有瓶子,水会洒满地板。如果瓶子里没有水,那么这里就是一个空的空间,但并非“虚空”,因为它被瓶子界定了。就像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由于有墙壁而成为一个被界定的空间。它不是虚空的,因为我们在这里,而且这里有这些美丽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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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展厅《壶与镜》展览现场
这个展厅(7号厅)被命名为“壶与镜”,它的概念有些复杂,但主要想表达的是:绘画就像一面镜子,展示了世界的一种图景。当你看镜子时,你不会意识到镜子本身是空的,因为你实际上“在”镜子里,但又不是真正在镜子里。镜子呈现出的是你的完美反射,但它并不是真正的你。如果镜子是完美的反射,它将与你完全一致,拥有与你相同的形状。这与瓶子包含空间的方式完全不同。隋建国试图探讨的是,这种“虚空”如何与日常生活相关联。我们的生命就像虚空,而我们每天的实践赋予了它意义。
每天都是新的,每一分钟都是不同的。他无法制作两件完全相同的雕塑,也不需要在意它是否美观。重点在于创作的过程,它让“虚空”变得不再是虚空。
隋建国关于雕塑来源于“虚空”的思考,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在史前文化中,有人第一次捡起黏土,发现“这很有趣”,然后开始创作。也许数万年后,人们才发现将黏土放入火中,它就能保持原来的形状,并开始制造“形式”。
隋建国《盲人肖像》制作过程
图片提供:北京隋建国艺术基金会??
隋建国通过蒙眼一年的“盲人肖像”系列,尝试回到这种原始的状态。他想忘却自己所学的技能,在材料本身中寻找材料的表达,而不是依赖已知的创作方式。他试图像数百万年前的无名人那样,用直接的触觉体验与材料互动。
这就是他对雕塑从“虚空”中诞生的理解。这个“虚空”成为了一个可以生成形式的容器,而这种形式的诞生是一种仪式化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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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展厅《壶与镜》展览现场
他的作品逐渐从复制既定形状的物品转向了未知的领域。比如“衣钵”系列,他探索了不同的方式重新演绎中山装;再比如“恐龙”系列,它们虽然看起来像恐龙,但印有“Made IN China”的字样。而到了“盲人肖像”系列,他完全不知道最终的作品会是什么样子,但仍能辨认出这是一个胸像的肖像。然而,进一步观察时,你会发现它充满未知。这种神秘感正是创作的源泉所在。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解释的概念,但雕塑从虚空中诞生的过程,就像隋建国每日抓握黏土所创造出的瞬间雕塑一样,看似简单,却极其复杂。一旦理解了这个过程,你会发现它是如此深刻而感人,因为艺术的意义就在于改变我们的生活。而这种艺术确实可以做到,它能让我们反思如何度过自己的时间。
TAG: 你是如何看待隋建国在中国艺术史中的继承与挑战?
Joe: 隋建国在中国现代艺术史中可以被视为第三代雕塑家的代表。第一代是20世纪20至30年代赴欧洲学习并将石膏雕塑引入中国的艺术家;第二代是以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为主导的雕塑家。而隋建国,我认为是第三代现代主义雕塑家中最重要的一位。这三个阶段的发展历程非常短暂,而中国艺术史却有着五千年的悠久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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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展厅《中国制造1997-2005》展览现场
我认为,从1988年至1990年代中期,隋建国的很多作品与当代中国的社会现实和人民的情感紧密相连。随后,他转向探讨“Made IN China”等相关主题,包括“衣纹研究”和“衣钵”系列,这些作品也与特定的时代背景息息相关。而当他步入50岁之后,他开始更多地思考自己在时间中的位置,以及时间对他自身的影响。这一阶段,他的创作变得更加内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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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厅展览现场
隋建国早期的学习经历包括临摹石涛、郭熙等中国传统绘画大师的作品,这使得他对中国艺术史的理解远超20世纪中国现代性的范围。他1990年代的“内部结构”系列作品实际上受到了明十三陵石雕的启发,这些石雕被破坏后又重新拼装,高达五米,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可以说,隋建国对中国深厚的艺术历史有着深刻的认知。当他逐渐将日常创作的仪式感和时间作为创作的核心媒介融入到他的雕塑中时,他的艺术实践变得更加广阔,更加关注人类的时间维度以及中国艺术史的深远脉络。
毫无疑问,他希望在雕塑领域处于前沿,我认为他确实达到了这一点。同时,他也在回溯人类艺术起源——雕塑作为概念最初被发现的历史。他在调和这两者的过程中面临的挑战不可小觑,但这正是他“长桌”系列作品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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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厅展览现场
关于之前提到的隋建国的经典之作,如《衣钵》和《地罣》等,这些作品已经成为任何中国当代艺术教材中的必备内容。但我认为,尽管他与自己所处的时代密切相关,他更希望在五千年的历史尺度上被铭记。石涛时代或其他历史时期的许多画家、雕塑家或工匠,如今早已湮没无闻,仅为少数专家所知。但我相信隋建国希望在更长的历史时间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这也是他作品的一部分意义所在。而这种“长时段”的探索,即便是通过每日简单地握紧一块黏土来体现,也蕴含着深刻的意图。
TAG: 您认为在他的家乡、努维尔设计的西海美术馆空间中举办这场回顾展的意义是什么?包括对于隋建国个人及更广泛的艺术领域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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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展厅(悬厅)展览现场
Joe: 我认为,这次展览对隋建国本人来说意义重大,但对其他人来说同样重要。在中国文化中,人们对自己的家乡怀有深深的自豪感。在节日和标志着一年流转的重要时刻,家人会回到家乡团聚。在美国,我们也仍有这种传统,但它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根植于我们的文化中,而在这里,这种文化仍然延续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认为这次“回归”对整个城市而言至关重要。当然,我不确定青岛是否有其他像隋建国这样享有国际声誉的艺术家,但他毫无疑问是一个令人骄傲的存在。同时,这座美术馆本身的成就也值得青岛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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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展厅《壶与镜》展览现场
让·努维尔在空间设计领域是一位非常有创意且极具影响力的思想家,而隋建国也是如此,而我们也试图充分利用努维尔在这里创造的空间。就像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展厅(7号展厅)的特别之处在于,它让人们可以直接看到室外,给人一种既在室内又在室外的感受。这也是为什么这些雕塑被布置在这个展厅中。这些作品集中展示了创作过程:有一件雕塑一半看起来像尚未完成的外部,另一半则像已经移除支架的最终形态。这种内外关系正是这个展厅所提供的特殊体验和关系。因此,这些作品适合放置在这里。
正如刚刚提到的,每个展厅空间和感觉都不一样,而每个展厅都应该有其独特的意义。展厅需要传递信息,但不是通过其告诉观众该如何思考,而是通过开放的方式让观众自己去感受和探索。正因为努维尔在这里设计了这些美丽的窗户,让我们能够看到青岛这座美丽的城市景观,它给予了观众一种开放的心态,而这种心态与这些雕塑非常契合。当然,任何展览空间都有其限制,任何边界明确的空间都会提供某种“盒中的空无”。我想,策展人的责任就是找到恰当的方式,让艺术作品能够在这个空间中有效地传递其信息。
TAG:西海美术馆的建筑设计不同于传统的“白盒子”展览空间,更注重作品、空间与自然的互动。您认为这种非传统的展览空间如何影响了像《地罣》和《中国制造》这样标志性作品的呈现?请问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二号展厅《地罣》展览现场
Joe: 我认为白盒子空间很美,但它们常常削弱了艺术的交流能力,使艺术看起来像是脱离生活、独立于日常之外的一个领域。我非常喜欢西海美术馆的空间,也喜欢这里呈现出的“内外相连”的特点,比如楼下《地罣》的展厅,从室内可以看到外面展示的较晚期的《地罣》作品以及相关的系列作品。
白盒子空间作为一种空间形式,其发展过程中存在某种“空间威权主义”的特质。虽然白盒子空间旨在营造一种完全中立的“空无”,但实际上它并非真正中立。它体现了一种特定的艺术史逻辑,同时也服务于某种审美、政治和经济需求,甚至与艺术品的商品化密切相关。而像西海美术馆这样具有更丰富特质的空间,让策展工作更加有趣,因为它为观众提供了一种不同的体验方式,而不是像白盒子那样对观众的行为进行更明确的规范。
不知道我是否表达清楚,但我们都知道,当你走进一个白盒子展览空间时,那种空间会暗示你如何“正确地”行为。再加上,如果展出的作品非常昂贵,观众便会觉得自己需要以某种特定的方式表现。对于那些不了解当代艺术的人,或者没有艺术背景的人,这种空间可能显得很疏离、令人望而却步。而隋建国的作品并不是为了让人感到疏离,而是为了吸引人。它们并不只针对那些熟知当代艺术、中国艺术史或西方艺术史的人,而是为所有人而创作的。同样,这个美术馆也是为所有人而建的。事实上,每座美术馆都应该为所有人开放。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文献厅展览现场
然而,把一堆完全中立的白盒子空间组合在一起,实际上会与这一目标背道而驰。这样的空间让我们这些熟悉当代艺术的人觉得自然,但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截然相反。而那些更具个性和特色的空间,为不同类型的体验提供了更多可能性。策展人在这些空间中可以利用其特质来揭示展出作品的内在意义,从而帮助它们与观众更好地交流。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八号展厅“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形式的创造者”雕塑工作坊现场
我们的职责是向观众传达艺术的魅力和激动人心之处——传达艺术如何丰富了我们自己,以及我们从中感受到的意义。通过这样的空间,我们能够更好地向那些对这些作品了解不多的观众传达这些。这才是我们应该努力实现的目标。
TAG:在布展现场,您多次强调“related(相关联的)”,这多半是作品与作品之间的连结,你希望观众如何relate(关联)到这次展览?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五号展厅(悬厅)展览现场
Joe: 对我来说,也是对观众而言,我们希望能够促成这样一种关系,让人们愿意去思考、去反思隋建国的生命和他的艺术实践。他之所以创作这些作品,是因为他认为这些是有意义的。但这并不是一座关于他自己的纪念碑,而是一位雕塑家向观众揭示某些东西的责任。所有艺术家都在试图传达某种信息,观众需要去理解他在不同时间点想要表达的内容。尤其是当他的作品越来越多地与时间本身有关时,观众可以思考这些作品如何与你的身体、你的空间、你的时间,以及你的生活产生关联。
这次展览的标题是“Dimensions Indefinitely Variable”( 无限变化的维度),因为在他如今的许多作品中,时间本身就是一种无限的变量。时间的终点是隋建国创作的终点,但对每个人来说,时间也是无限且无法确定的。我们要如何利用我们拥有的时间?我们要如何度过我们的时间?这是最重要的问题。而他的作品可以帮助人们思考这一点。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五号展厅《手迹》展览现场
隋建国将他的时间用在创作这些“疯狂”的小型雕塑,而这些雕塑又以某种方式积累起巨大的意义。这很有趣。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也是我希望观众在展览中能思考的问题,尤其是在他曾经铸造的那些“空无”之中看到意义。展览后半部分的所有这些作品——那些瞬间的抓握——无论是美丽的大理石、不锈钢、玻璃纤维、树脂,还是漂浮在长桌上方的整个“云团”,它们都由独立的印件组成。这些印件虽然分辨率非常之高,但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完全不同的。
作为观众,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青岛有超过一千万人口,而隋建国也只是这其中的一个普通人。这正是他希望你知道的:无论这些作品看上去多么宏大,隋建国只是一个普通人,每天思考他的实践以及它可能意味着什么。我希望观众能从中获得一些启发,也许这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一些人的生活。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八号展厅“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形式的创造者”雕塑工作坊现场
Joe: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习惯,通常我来工作的时候真的是专注于工作。隋建国曾经对我说,“你应该花点时间四处看看。”但我没有时间这么做。我只能够专注于完成当前的任务,为展览和美术馆的需求服务。
我认为,西海美术馆作为更大城市发展项目的核心部分,未来会成为一个令人惊叹的地方。而西海美术馆本身,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美妙的空间。我认为这座美术馆非常美丽,工作人员也很出色,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当让·努维尔的设计完全建成后,我相信它会成为这座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极具吸引力。
2024.04.05提前考察展览现场
西海美术馆创始人孟宪伟,艺术家隋建国,策展人林喬熙
(从左至右)
今年四月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时,我和家人还有隋建国一起参观了青岛的许多地方。青岛真的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从我们酒店阳台望出去,傍晚的景色令人惊叹。而在这里,从这些窗望向外面的空间,从美术馆一楼或是TAG·餐厅旁的区域看到夕阳西下横跨海湾的景象,都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美丽。
“跬步与徘徊:隋建国 1974-2024” 布展现场
策展人李佳,艺术家隋建国,佩斯画廊王翔与策展人林喬熙
(从左至右)
这里真的很美,我很希望有机会再回来工作,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同时我要说,策划一个50年回顾展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这次的工作是和李佳、以及来自北京佩斯画廊的王翔合作完成的。我和团队的合作非常愉快,我认为是我们整个团队的努力让观众得以享受这个展览。当然我们总是希望有更多时间和资金,但我相信作品本身的质量可以证明一切。
这次展览的成功也离不开来自北京的布展团队,他们完成了极其困难的工作,展现了惊人的力量和才华。最后更是离不开西海美术馆团队的工作,你们对我想实现的“疯狂”设想全力以赴。
我必须特别感谢孟先生和美术馆的全体工作人员,是他们的努力使这一切成为可能。这次经历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非常感激。这一切都离不开大家的辛勤付出。

摄影:黄少丽 晁启轩 徐贝蒂
?西海美术馆
开放时间
周二至周日 9:30-17:00
(16:30停止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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