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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加料｜蛇祀之年话灵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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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不挑一 VOL.4」

Unparalleled collection Vol.4

陈量

Chen Liang

展期 Duration

01/10/2025-03/24/2025

地址 Venue

深圳市南山区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2层202

NO.202, 2nd Floor, Sea World Culture & Arts Center, Shenzhen

万一加料｜蛇祀之年话灵蛇崇真艺客

十二生肖图-巳蛇 Picture of the twelve Chinese zodiac signs - the Snake of the Si (巳) branch

陕西黄陵 Huangling County, Shaanxi Province

顾森藏 Collected by Gu Sen

?顾森 Gu Sen

01. 龙蛇互文

在中国的十二生肖中，蛇列第六，居于龙后，俗称“小龙¹”。民谚有道：“六六大顺²是巳蛇，身圆体长势婀娜，小龙无足行千里，为求发展把皮脱。”在传统文化中，古人通过生肖排列构建一套宇宙循环逻辑，譬如龙属阳土（辰土），蛇属阴火（巳火），二者相邻暗合“土生火”的五行相生关系。在俗语与传说中，蛇与龙同类同属，二者可互为置换，如《洪范·五行传》中有载：“蛇，龙之类也。”也有观点认为蛇是龙的形象来源之一，《论衡》曰：“世俗画龙之象，马首蛇尾”。此外，在先民的早期宇宙观中，龙象征天界权威有着皇权、尊贵、永恒之意，而蛇象征人间灵性，常常象征智慧、生命、繁衍，二者在岁月更迭之际共同构成天地气运的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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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木龙蛇座豆 Lacquered Wooden Dou (a kind of ancient container) with Loong and snake designs on the stand

战国中晚期 The middle to late Warring States Period

湖北省博物馆藏 Collected in Hubei Provincial Museum

?湖北省博物馆 Hubei Provincial Museum

红陶盘 The red pottery plate

山西襄汾陶寺遗址出土 Unearthed from the Taosi site in Xiangfen County, Shanxi Province

?图片来源自网络 Image source: internet

在民间，常有“龙蛇联言”，认为龙与蛇二者皆代表神力，在民艺纹样中，它们的形象往往难以分别。除了湖北省博物馆的战国漆木龙蛇座外，在山西襄汾陶寺遗址出土的红陶盘上可见似龙似蛇的动物，这与陕北剪纸中的“龙蛇”形象极为相似，学者们常将其与夏族的龙蛇图腾崇拜联系起来。

望子成龙，陕北刘兰英剪纸 Hoping one's son to become a Loong, paper-cutting work by Liu Lanying from northern Shaanxi Province

?图片来源自网络 Image source: internet

殷墟晚期青铜器簋口沿纹样 Patterns on the mouth rim of the Bronze Gui Vessel in the late Yin Ruins Period

?图片来源自网络 Image source: internet

在中原地区，甚至有蛇是龙子的观念，这种观念也可在九莲山的“帐书”上得以一见。

九莲山西莲寺帐书节现场 Scene of the account book festival at west lotus temple, Nine lotus mountain

2018年九月初九 on the ninth day of the ninth month, 2018

??陈量 Chen Liang

02. 文字演化

在东汉著名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的《说文解字》里，“它”字的本义指蛇，为蛇的本字。部首“宀”源自蛇头之形，蛇身和蛇尾的部分则逐渐演变为“匕”。“它，虫也。从虫而长，象冤曲垂尾形。上古艸(音cǎo，为‘草’的异体字)居患它，故相问无它乎。”甲骨文中的蛇字为象形字，具体表现为三角形的舌头以及弯曲的蛇身。篆文省去金文字形中的一竖指示符号，更突出蛇头形象。当“它”的“蛇”本义消失后，篆文再加“虫”，强调其爬行特征。隶书则承续篆文字形。楷书将隶书字形的独体结构分解成“宝盖头”和“匕”，至此“它”的蛇头形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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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字的演变 The evolution of the Chinese character "She" (Snake)

?图片来源自网络 Image source: internet

03. 蛇与女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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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虹” The character "Hong" in Oracle Bone Inscrip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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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在古代常与女性、大地相联系。女性代表生育，如“虹化女子”实则指“红泥”，进一步体现了蛇与女性、生殖的关系。而民艺中普遍出现的双头蛇，是甲骨文“虹”字的形象表征。

《山海经》有言：“虹在其北，各有两首。”这里的虹作为自然现象，与阴阳交感有关；神话中出现的虹化女子，显然将虹与女性联系到了一起，这自然让人想到了阴柔、大地和繁殖等意涵；从物理学虹吸现象看，双头龙或蛇的造型也有类似各司其职的观念，一个头吸取灵气，另一个头吐纳灵气。而且“虹”字是象形字，与彩虹形状这些造型观念都有密切关联。

唐代墓龙 Loong in the tomb of Tang Dynas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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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五代墓龙 Loong in the tomb of the five dynasties period of southern Tang Dynas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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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最多出现于隋唐两宋的随葬墓中，其形制一般为双人首蛇身（龙身），或与双头蛇生长于阴暗潮湿且能饮阳吐阴的象征性作用有关。此外，在郑岩看来，甲骨文中呈现双蛇并行之态的 “?” 字，乃是古代的一位神祗形象，是“神君”较为原始的形象。

甲骨文“?” The character "Kun" in Oracle Bone Inscrip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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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嘉祥武氏祠：汉画像石上的双头龙 Wu Family Shrine in Jiaxiang County, Shandong Province: The two-headed Loong on the Han Dynasty stone reliefs

?图片来源自网络 Image source: internet

这种蕴含特定寓意的双蛇形象，在陕北古代画像石中颇为常见。并且，这一形象还对榆林地区的石雕民艺产生了深远影响。经过演变，“神君”变成了人首蛇身和合，人神合一，这一独特形象象征着丰产。

无独有偶，在山西襄汾陶寺遗址出土的盘龙形象中，我们也能发现与“蛇”和“丰收”相关的线索。嘴里衔着稻草的盘龙，也同样预示了蛇与丰收之间的关联。由此可见，蛇这一形象在古代文化寓意中与丰收的联系并非孤立现象，而是在不同地域的文化遗迹中都有所体现。

出土于甘肃武山酉坪：带有人首蛇身纹样的陶瓶 Unearthed in Youping, Wushan County, Gansu Province: The pottery bottle with the pattern of a human head and a snake 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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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不挑一第四辑的展览恰逢蛇年伊始，我们特别展出了艺术家陈量近期创作的两件融入 “双蛇” 形象的布面作品。作品中，虚实结合的笔法书写着德国诗人赫尔德林的文字，将隐喻与悖论浓缩于墨色中，只能于边缘处窥见一二字词。同时，作品边界巧妙结合民艺布塑技艺，缝上几条色彩丰富的小蛇，拓宽着传统技艺的边界，从人类学角度呼应 “民艺” 这一展览主题，并揭示了传统民艺与仪式文化在当代艺术创作中的延续与重构。

（左）赫尔德林诗句（一） H?lderlin’s poem (I)

（右）赫尔德林诗句（二） H?lderlin’s poem (II)

陈量 Chen Liang

棉布、手工缝纫、布塑 Cotton fabric, hand-sewn, fabric molding

135 x 110cm

2024

04. 蛇的自然象征

蛇有时象征河流，有时又化身为代表洪水灾难的异蛇，寓意着不祥。在历史上，因为蛇的数量泛滥且难以杜绝而对人造成过无数威胁和伤害，它一方面被塑造为令人敬畏的神祇，另一方面是人类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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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巴祭神画谱之战神 The God of War in the Dongba painting manual for sacrificing Gods

陈量藏 Collected by Chen Liang

?陈量 Chen Liang

在上古的观念里，人们将蛇分为人体内之蛇和体外之蛇。所谓体内之“蛇”的例子，《搜神记》中记载了神医华佗为琅琊女子取出体内之“蛇”的故事：“蛇在皮中动摇良久，须臾不动，乃牵出，长三尺许，但有眼处，而无瞳子，又逆鳞耳。”体内之“蛇”往往被看做是体内之邪，这与古人的蛊毒观念、因果报应思想以及对寄生虫的懵懂意识有关。而体外之蛇则更多地象征着以蛇患为代表的对自然的恐惧，这种恐惧主要来自于蛇于阴冷处群体穴居的习性，以及毒蛇致命的毒性。有古诗为例：“蚺蛇吞人方半吞，两手死攀松树根。一夫往救不量力，蚺蛇钩取如束薪。牛将两角与抵触，鳞甲溃裂膏血喷。人虽吐出已半死，月僵卧亡精魂。”

但随着交感巫术的盛行以及医学的进步，人们看待和处理自己与蛇的矛盾关系，有了新的方式——蛇既作为一种危险的动物被标记，但也同时被人们拿来使用。以大禹治水神话故事为例，部分学者对“禹”字有独特解读，认为其从蛇从九，是驾驭蛇的操蛇之人，叫雄虺九首。由于古人观念中龙蛇一体，因此也可称其操龙之人。

“禹”的古文字 The ancient Chinese characters of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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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蛇之人，山海经-清刻原版 The man holding snakes, from the original Qing Dynasty engraving of the Classic of Mountains and Seas

陈量藏 Collected by Chen Liang

?陈量 Chen Liang

05. 蛇的组合形态与孳乳

蛇这一形象除了单独存在外，还能与其他动物以组合的形式派生出更多样丰富的意涵。蛇与鸟、蛙在传统纹样中频繁组合出现。蛇被视为性力的象征，二者组合类似蛇盘蛙/兔，象征着繁殖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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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蛇蛙铜俎 From western Han Dynasty: Bronze Zu (ancient sacrificial utensil) with snake and frog patter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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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双蛇衔蛙形饰（正、侧、底、俯）Ornament in the shape of two snakes biting a frog in western Han Dynasty (front view, side view, bottom view, top 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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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剪纸中的蛇盘兔 A snake coiling around a rabbit, paper-cutting work from Shaanxi Provi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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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在汉字的衍生史和发展脉络中，存在着一种名为 “孳乳³” 的文字演变方法论，其与蛇所象征的繁殖和丰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遵循着从简单到复杂、从单一到多元的发展逻辑。繁殖，并非单纯的数量累加，而是生命在适应环境、追求存续过程中，不断分化、变异、创新的动态过程；“孳乳” 亦是人类思维不断拓展、认知不断深化的外在体现，并非机械的文字堆砌。二者皆展现出一种内在的驱动力，推动着生命与文化向更高级、更丰富的形态演进。

拾得诗（禅诗书法）局部 Fenggan poem (Calligraphy of Zen poems) detail

陈量 Chen Liang

安徽宣纸、墨 Anhui rice paper, ink

288 x 148cm

2024

在此次的展览中，我们同样能从艺术家陈量的作品中发现大量“孳乳”后的文字。比如像旋风一样的云纹，把提手旁画成手取而代之，又或是在草字头旁加许多草，这些基于北朝的书法基础上所增添的装饰性笔画实则就是我们司空见惯的一些事物。这些“孳乳”的部分大家并不陌生，只是过往经验中未研习过这部分文字学理论。通过观摩“孳乳”在书法中的应用与实践，或许能对我们理解书法实现超越性的跨越，也能更加感受中国书法的灵动性。

埃德蒙·雅贝斯《城市之钥》（部分） Slected work from the poem 'The key to the city' by Edmond Jabès

陈量 Chen Liang

柿染土布、墨、碳笔等 Persimmon dyed cloth, ink, charcoal, etc.

尺寸可变 Size variable x 47pcs

2022

在艺术创作的维度，传统纹样中蛇与其他动物的组合，也是一种符号的创新与跨界融合，并丰富了艺术表达的语汇。这与 “孳乳” 在文字领域的作用异曲同工。蛇所象征的生命繁殖，从个体的繁衍到种群的壮大，呈现出数量由少至多的增长趋势，以及生态位由疏至密的填充过程；“孳乳” 作用下的文字发展，从寥寥数字到浩如烟海的庞大体系，同样经历了数量的急剧扩张与语义网络的日益致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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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东地区：女娲绣品挂件，70年代 Longdong region: Nuwa embroidered pendan, 1970s

?图片来源自网络 Image source: internet

在当代艺术语境中，艺术创作不只是重探视觉形式，更是对文化脉络的梳理与再诠释。陈量的创作基于其长期对小农经济社会地方性仪式及其象征意涵的田野考察。本次展览也围绕书写、民艺与地方性仪式展开探究，并以“蛇”这一独特物种为线索，在乙巳蛇年之际邀请观者一同延续物像的联想。

陈量木刻作品，两侧有蛇形的文字配饰 Chen Liang's woodcut works, with snake-shaped character accessories on both sides

?艺术家及其工作室 Artist and artist's studio

补充背景：

¹闻一多《伏羲考》载：“龙即大蛇，蛇即小龙。”

²《左传》：“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此数者累谓六顺也。”

³指汉字随时间流变，由最初的一定数量的字形不断演化出更多字的这种现象。《文始·叙例》：“义自音衍，谓之孳乳。”

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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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 Liang

陈量，1987年生于陕西宝鸡，现生活、工作于杭州。幼时跟随村里画庙师傅学习书法和神像绘制，成年后在陕西科技大学学习无机非金属材料工程专业，后于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和中国美术学院书法学院就读，并获得博士学位。自2012年成为职业艺术家以来，他的创作和研究基于对地方知识的田野考察、古代仪式、文字起源和人类书写的传统，并始终朝着挖掘被隐藏的历史和书写普遍性的状态前进。由于受到民间仪式、神秘主义和长青哲学的启发，常使他思考如何将零碎、混杂的民间思想以书写的方式重建。这使其工作包括以图像学和文献收集、出版、田野、纪录片、写作、诗歌、剧场、书法和绘画等各种方式展开，构建了其复杂的诗意视野。他还对理论研究、民间亚文化、艺术乡建、以及地方传说和信仰充满热情，并于2020年创立仪式民众剧团（CPT）。他的工作执着于挖掘、重新发现和解释呈现那些曾经迷失、未闻和被掩埋的痕迹和声音。

Chen Liang, born in Baoji, Shaanxi in 1987, currently lives and works in Hangzhou. As a child, he studied calligraphy and the painting of deities under a local temple artist. As an adult, he pursued a degree in Inorganic Non-Metallic Materials Engineering at Shaanx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later studied at the School of Experimental Art at the Central Academy of Fine Arts and the School of Calligraphy at the China Academy of Art, earning a PhD. Since becoming a professional artist in 2012, his work and research have been based on field studies of local knowledge, ancient rituals, the origins of writing, and the traditions of human script. He consistently strives to unearth hidden histories and explore the universality of writing.Inspired by folk rituals, mysticism, and perennial philosophy, Chen often contemplates how to reconstruct fragmented and mixed folk ideas through writing. This approach has led him to work across various mediums, including iconography, document collection, publishing, fieldwork, documentary filmmaking, writing, poetry, theater,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all of which contribute to his complex poetic vision. He is also passionate about theoretical research, folk subcultures, rural art initiatives, and local legends and beliefs. In 2020, he founded the Ritual Popular Theater (CPT). His work is dedicated to uncovering, rediscovering, and reinterpreting the traces and voices that have been lost, unheard, or buri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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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空间是由三位90后艺术从业者在深圳创立的艺术空间。其诞生于疫情席卷全球的2020年，在后疫情时代涌现对艺术与生命的全新思考。空间致力于消解当代与古代的边界，融合美学研究逻辑下的现当代与古代艺术，构建一个不同国家、时期和形式的艺术在同一语境下共容的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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