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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期延长 | 米尔顿·艾弗里：寂静的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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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顿·艾弗里：寂静的边际”，和美术馆展览现场 ? 和美术馆

（左起）朱德群，《反差》，布面油画，73 × 92 cm，1993

米尔顿·艾弗里，《黑山》，布面油画，152.4 × 182.9 cm，1958

2024年11月11日起，和美术馆于四楼展厅呈现美国艺术家米尔顿·艾弗里（Milton Avery，1885-1965）的绘画作品，将其与和美术馆馆藏并置。展览涵盖绘画、雕塑及装置等多种媒介的作品，期待以丰富的对话呈现中西方近现代至当代艺术的多元面貌。

展览延长至2025年4月20日。

展览缘起一场中西对话的臆想。

在比利时初见艾弗里的画作，天色渐晚，窗外行人匆匆，风将庭院中的树叶吹起波纹，画中洒落的笔触与清丽的色彩倏然间有了某种东方神韵。环顾展厅，仿佛些时朱德群在后院背手闲游；屋角，常玉放下画笔，正欲起身赴宴；吴冠中在街角取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和速写本，迫不及待记录飞燕略过屋檐；罗尼·霍恩默默离开熙攘大道，独自奔赴通向冰岛内陆的小径；而年近花甲的米尔顿·艾弗里缓缓离开他多年来的第一次美术馆个展的展厅，卸下一身疲惫……

艾弗里1885年出生于小城阿尔特马的一个工人阶级家庭。从20岁拿起画笔至1965年去世，他以每日不间断作画的节奏持续创作四十余年。抽象表现主义大师罗斯科将其视为风格的启蒙，但他却度过了寂寂无名的一生。在艾弗里留下的照片里，他总是不苟言笑，将薄唇抿作一条略带局促的直线。也许是父亲和兄弟的接连早逝，让他从青年时期就已了然生命无常，于是将有限的时间寄托创作，将有限的情感交予家人。“工作吧！工停夜将临。”他一生没有附庸任何艺术流派与团体，只是通过不断抛弃画面中多余的元素以接近他所认为的绘画的本质，以色彩和形状的组合定格自然的瞬息。青绿幽山，泉溪海岸，他沉默不语，笔刷不止。

而在同时期的中国，新一代山水画家在新中国绘画革新浪潮中也意识到了深入自然的重要性。他们重拾前人“外师造化”的传统，与西方写生技法相结合。北有李可染南下采风，南有关良德国写生，在他们迈入原野的步伐中，中国画也开始了由古典图式向现代的转型。

“当我们可以画画，还何须言语？”按下暂停键，我们定格五个平行世界的瞬间，窥望米尔顿·艾弗里的一生。展览亦精选和美术馆藏与其作品并置，邀请大家与艾弗里共同感受跨越时空的遥相呼应，在寂静的边际悠游并行。

“米尔顿·艾弗里：寂静的边际”，和美术馆展览现场 ? 和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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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泉淙淙

Seeking Springs

夜已深，笔刷在纸面移动，发出窸窣声响。从嘈杂车间结束一整日工作的米尔顿·艾弗里终于得以卸下生活的重担，将目光投注在面前的模特与手中的炭笔上。不久之前，他的父亲因木料切割事故突然离世，他不得不另谋出路，却意外用画笔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艾弗里喜爱印象派作品中朦胧静谧的乡间和水面波动的树影，又不想厚重的颜料在画布表面留下过于明显的肌理，破坏色块分布的和谐。加之经济拮据，他尝试使用大量松节油稀释颜料，以松弛笔触轻扫画布，留下水彩般清透流动的印痕。叙事从来不是他创作的目的，画中世界是属于他自己的寂静边城——在那里，时空凝滞，仅有宁静、悠远、飘摇与自由。

若干年后的1956年，正值冬春之交，留法中国青年艺术家朱德群在俄国画家尼古拉·德·斯塔埃尔的抽象画中找到了打开学院派绘画镣铐的密钥。他在颜料中添加大量松节油，在画布上挥洒中国传统绘画与书法流畅恣意的笔法。油彩稀释，化作水墨，在亚欧大陆的另一端涌现虚实相生的奇境。

“米尔顿·艾弗里：寂静的边际”，和美术馆展览现场 ? 和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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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梦亦梦

Dreamy Dreams

每至盛夏，艾弗里都去乡间度假写生。1925年，他追随同为艺术家的妻子莎莉搬至纽约，随着女儿玛奇的出生和成长，写生度假成为家庭出游。在往后的几十年间，他们足迹遍布全美，尤其是波士顿北部的海滨城市格洛斯特和弗蒙特山区的森林，是他们最喜爱的写生避暑地。

夏天积累的上百幅速写和水彩，在秋天回到纽约家中后以油画的形式再现——艾弗里回溯式的作画方式使其笔下的风景从来不是对自然景观的简单复制，而是在脑海中将记忆解构后的重塑。复杂的场景精炼为平面的色块，以不同寻常的色彩传达或平静或诙谐的情绪。一如罗尼·霍恩在她的雕塑中将自己对冰岛的记忆和体感凝铸——时间流动，位置变换，往常记忆与认知在视线中波动，仅存一汪非水亦水、非梦亦梦的真实。

“米尔顿·艾弗里：寂静的边际”，和美术馆展览现场 ? 和美术馆

“我喜欢抓取自然的瞬间，通过形状的组合和空间的相互关系将瞬息凝固。为此，我不断简化，弃置任何不必要的元素，直到画面中除了色彩和图形别无他物。我想要的并不是抽象，而是以最简单的形式呈现事物的本真。”

——

米尔顿·艾弗里

远树轻烟

Whispers of Trees

如吴冠中所言，写生所写并不仅在景物的外在形状，而是其生命力与神韵——眼中所见是木，是林，笔下却是人与情。林风眠一生绘制了大量构图相似的秋林野屋图，清溪浮云，秋林碧峦，错落乡居掩映其间，似是遥寄游子对故乡的思念，对清宁往昔的追忆，又或是其对“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式桃花源的向往与寄托……

在艾弗里一生留下的众多画作中，有极大一部分都描画了姿态各异的树木和山林。20世纪各风格流派潮起潮落，他始终如一，坚持以自己的方式定格自然中的光影闪烁与风停风起。他亦不将笔下的林木置于往昔风景画派辽阔壮丽的场景中，而是将眼中所见精炼概括，远观仿佛婷婷树木遗世独立，这何尝不是他自身心境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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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穷云起

Towards the Landline

自文艺复兴以来，色彩与线条孰轻孰重的辩论贯穿了西方艺术史——线条归于理性，色彩归于情感，二者在绘画中的重要性排序关乎艺术与美的本质，至今仍无定论。艾弗里尤其擅长通过巧妙的色彩组合在看似扁平、单一的画面中展现景深与层次的丰富，以最简练的色块呈现清晰可辨的对象以及幽深梦幻的场景。这是他对这一无解之题的作答吗？

无论如何，色彩仍是众多艺术家展开美学实验的起点。在中国近现代绘画的革新中，以张大千为代表的新水墨画家，独创泼墨重彩，将石青、石绿颜料以大笔或直接泼于以墨线勾勒的山水之上，墨彩相融，画面氤氲磅礴浩荡之气。同样在泼彩画上造诣颇深的刘海粟中西兼能，以油画笔法绘制青绿山水，再现黄山地貌的壮丽奇绝。而移居巴黎的赵无极，则在抽象绘画中融合中国传统绘画的写意，将天地自然精炼为浓郁的色彩，在画布上生成如梦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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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衔秋火

Hint of Autumn

“20世纪美国色彩大师”是艾弗里最常见的标签。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巴内特·纽曼、罗斯科和阿道夫·戈特利布在回顾自己的创作生涯时，都曾提到艾弗里对色彩表现力的挖掘给他们所带来的灵感。在艾弗里看来，色彩在作品中所起到的不仅仅是装饰性的功能，而是构成画面的核心。他作品中所传达出的温和寂静的氛围，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其中色彩的和谐共振。

绘于1954年的《秋意初现》是其极具代表性的作品。在这一时期，艾弗里对自然进行愈发精炼的刻画与抽象，以独特而和谐的色彩组合重构记忆中的景色。轻薄的油彩透出画布的底色，画面氤氲朦胧质感，如同夏末秋初轻盈的空气。

庭草衔秋，马踏金风，白云红树倚高秋。中国传统绘画多见青绿山水，鲜以赤色入画，偶有赤树入景，往往喻世外超凡之境。而在李可染的笔下，三两小童与水牛在枫树下怡然休憩。飘零的红叶和牧童清扬的发丝在画中荡起一缕秋风，耳边仿佛听到落叶婆娑与水牛均匀的呼吸。谁言乡野逸趣不如文人雅士所追寻的神仙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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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艺术家

米尔顿·艾弗里1885出生于纽约阿尔特马，1898年随家人迁至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1925年随妻子莎莉·米歇尔（Sally Michel）搬至纽约生活工作。1965年于纽约逝世。他一生致力于画面形式的简化，将色彩视为绘画艺术的核心。作品围绕日常生活中所见风景、肖像和静物展开。与当时主流艺术观念的相悖使其无法被归类为20世纪的任何艺术流派，但他在色彩表现力上的天赋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抽象表现主义色域绘画的产生。

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米尔顿·艾弗里的绘画才逐渐受到美国艺术界的广泛关注。2022年，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为其举办了大型回顾展览。他的作品见于全球各大博物馆馆藏，如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波士顿美术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华盛顿特区国家艺廊、堪培拉澳洲国立美术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史密森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伦敦泰德美术馆、纽约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耶鲁大学美术馆等。

摄影｜陈雨鑫

主视觉｜吴扬

海报作品｜《采石场游泳者》，米尔顿·艾弗里

艺术家肖像摄影｜Arnold Newman Properties

图片致谢艺术家及霍夫肯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