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康迪达·赫弗：在阶梯的诗意中探寻情感记忆

康迪达·赫弗（Candida H?fer）的镜头下，建筑不再是冰冷的结构体，而是承载着情感与记忆的诗意空间。正在德玉堂画廊举办的个展《行至阶间》（Sentiments on Steps and Other Memories），呈现了这位德国摄影大师对"过渡空间"的独特思考。从柏林喜歌剧院的典雅木质楼梯，到墨西哥巴苏尔托大厦的螺旋阶梯，赫弗用她精湛的摄影技艺，捕捉那些无人在场却充满情感张力的瞬间。本次展览以李白《玉阶怨》的诗意为题，探索阶梯作为"中间状态"所承载的深层情感内涵。我们有幸与这位当代摄影领域的重要艺术家进行了深度对话。

MLFA：您如何理解"行至阶间"这个展览标题？它与李白《玉阶怨》的诗意连结对您的创作有何特殊意义？

赫弗：我家里收藏着一本英文版的唐诗集。在我的理解中，这首诗通过对周围环境元素的描绘，唤起了强烈的情感共鸣。当我向中国观众展示我的作品时，经常听到"冷漠"和"疏离"这样的评价。通过引用这首在中国家喻户晓的诗歌，我想强调的是空间本身是承载情感的。阶梯和台阶尤其能唤起记忆，它们关于一种"介于中间"的感受——介于上与下之间，介于内与外之间，介于到达与离开之间。

MLFA：您师从杜塞尔多夫学派的贝歇尔夫妇，但又发展出了独特的风格。能谈谈您如何在严谨的纪实传统中找到自己的表达方式吗？

赫弗：伯恩德和希拉·贝歇尔给了我们所有人创作自由。"学派"这个说法其实是事后总结出来的。不过，老师确实会产生影响。作为学生，你总是在追随榜样和寻找自己道路之间摇摆。与在德国的土耳其家庭一起工作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人们为彼此创造的周围空间的重要性。由于对私人空间的私密性感到不适，我转向了公共空间。所以，最终是创作动机引导我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MLFA：楼梯作为"中间状态"的过渡空间，如何在您的作品中同时承载个人情感记忆和集体文化记忆？

赫弗：我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其实也适用于这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更广义地说：我们大多数的情感本身就是过渡性的情感，所以阶梯可以被视为我们情绪变化的一种普遍象征。

MLFA：您的楼梯间摄影经常将具象的建筑元素转化为近乎抽象的视觉诗歌。比如光影在阶梯上的韵律、栏杆投射的几何图案，这种抽象化是有意为之吗？

赫弗：摄影工作是分阶段进行的。你试图捕捉你所看到的。而当你面前有了这个影像时，你会看到你之前没有看到的东西。这就是摄影工作的魔力所在。

MLFA：观看您的楼梯间作品时，人们似乎会产生一种想要"走进去"的身体冲动，这打破了楼梯自然的单一向上引导性。您是如何在平面摄影中重新组织观者的视觉和身体感受的？

赫弗：我想"邀请"观者分享我在空间中所看到的。幸运的是，想象力能够带我们从二维进入三维。在那里，观者可以自由地向上走、向下走，或者简单地静静站立。

MLFA：在拍摄这些楼梯间时，您通常需要等待多长时间来捕捉理想的光线和氛围？这种"慢摄影"的创作过程在快节奏时代有什么特殊意义？

赫弗：速度取决于可用的光线。由于我只使用空间中现有的光线，这确实可能需要时间。但我也可能很幸运。阳光本身虽然具有挑战性，但也可能带来理想的阴影。我之前提到过，摄影有两个阶段，这两个阶段让摄影变得“慢”：一是在拍摄时，另一个是在实验室里或屏幕前看照片、进行判断时。这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而耐心，有时我自己也缺乏…

MLFA：随着VR、AR等技术的发展，人们越来越多地生活在虚拟空间中。您认为这会如何改变我们对真实建筑空间的感知和情感连结？

赫弗：电视让我们可以“不到现场也看到现场”。但同时，电视也增强了人们“亲临现场”的渴望。我相信，虚拟现实的发展也会进一步激发人们对“真实现实”的需求。

MLFA：这次在上海的展览对您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您如何看待东西方观众对空间感知的差异？

赫弗：我来过上海好几次，这是我最喜欢的城市之一。所以能再次在这里展出，我感到非常高兴。至于“亚洲观众”，我曾到访中国，也去过日本、韩国和泰国。但我长期生活在欧洲。这些经历让我在做出泛化结论时非常谨慎。尽管如此，我感觉东方观众非常认真地渴望学习与理解。我也觉得，在东方，成为艺术家是一种荣耀，而艺术家们也认真地想为这份荣耀有所回馈。

在康迪达·赫弗的镜头中，阶梯不再仅仅是连接空间的功能性结构，而是成为了情感记忆的载体和时间的见证者。正如她所说，"大部分的情感往往都是过渡性的"，而这些"介于中间"的空间，恰恰承载着人类最细腻的情感体验。通过这次展览，我们不仅看到了一位摄影大师的技艺精湛，更重要的是，我们被邀请进入一种全新的观看方式——在静谧中聆听空间的呼吸，在光影交错中触摸时间的痕迹。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赫弗的"慢摄影"提醒我们，真正的艺术需要时间的沉淀和内心的宁静。《行至阶间》展览将持续至6月14日，为观众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去体验这位当代摄影巨匠对空间、情感与记忆的深刻思考。

Artist Bio

康迪达·赫弗

Candida H?fer

康迪达·赫弗（Candida H?fer），1944年出生于德国埃伯斯瓦尔德，已确立了其在当代摄影领域的重要地位。她毕业于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师从影响深远的摄影大师伯恩德及希拉贝歇尔，与安德里亚斯·古尔斯基和托马斯·鲁夫等著名摄影师同属于杜塞尔多夫学派。赫弗标志性的大幅格式摄影作品多聚焦于无人在场的公共空间——图书馆、博物馆、剧院和歌剧院等，展现出非凡的构图精确度和技术掌控力。赫弗作品的独特之处在于她对建筑空间的哲学性探索；她捕捉人类缺席与文化存在之间的静默对话，揭示空间如何塑造人类活动，又如何被人类活动所塑造。

周二至周六 Tue - Sat

10:00 -18:00

上海市黄浦区北京东路99号205-206A室 

Suite 205-206A, 

99 East Beijing Rd, Shanghai 

+86 21 6315 1582  

info@mlfinearts.com 

www.mlfinearts.com